在当伪军期间,自己总是这样想:几年来,我虽然作了一些有益于抗战,有益于人民的事情,但自己身上总是披着汉奸的皮,是很不光彩的。又鉴于国际局势发生了突变,意大利早已完蛋,德国又被苏联红军彻底摧垮,小日本还能长久吗?这时不起义,何时是时机,应当早些日子出去,走光明正大的道路。于是,我下定决心,去找八路军。
派人下书 谋划起义
一九四四年农历七月初九日,我给八路军司令部写了一封信,表示决心起义,出去抗日。我把公务人员刘敬林 (回民,万庄子人)叫来,对他说:“你把信交给庞吉瑞区长,交给县政府也行。最好把信藏在草帽二层里,千万别丢了。”
不久,沧县县政府派王洪绪来找我。他说:“县政府现住在董家庄子,司令部现在乐陵一带打游击。县长请你把队伍拉出去,并拨给你几十万块钱,给弟兄们关个饷。”
“这样作不行,我还有别的打算。”.我说,“老段出去抗 日,是真心真意的,决不要钱。必须请司令部派人来和我商谈。我希望规定一个日子,来人把我们接出去。”王洪绪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走了。
等到农历七月十几,前自来屯的刘玉春,给我送来信儿,他说司令部派区委书记李延年(真名叫宋读亭,去年春天才逝世,曾任南皮县委书记、烟台地区劳动局长)和徐如林(现在南京检察院工作)来和我联系,并告诉我接头的日期和地点。按规定的时间、地点,我带着刘振亚 (现在鞍山粮食局工作)到一块高粮地里,由刘玉春作了介绍后,彼此作了密切而细致地会谈。
制定方案 开始行动
在会谈中,我首先向他们介绍了孙青屯伪军配置的情况:警备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部和第五中队住前院,我第六中队住在后院,还有警察局几十个人和我的一个小队住在一起。
我提的起义方案是:在规定的日子、时间内,由司令部派一个手枪队,来孙青屯接应我们。我们中队负责把守北门,我先把手枪队从北门接进去,藏在我的队部里。到那晚上,我在大队部召集各队长打麻将。时候已到,我掏出手枪逼他们投降。重要的是把大队部的那架歪脖子机枪得到手。手枪队听到我的动静,配合我们里应外合,全部吃掉他们。另派一部分人,吃掉警察局。
李延年等人基本同意我的方案。后来,我又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派人把我的家眷从沧县敌占区接出来,放在安全地带,然后再开始行动。他们答应了我的要求
分手后,我回队部着手准备工作。我先找到五中队的小队长刘金波(回民、丁庄子人)作工作。动员他出来抗战很重要。因为他那个小队五十来人,负责在围子墙上站岗,昼夜守卫。如八路军进来时,是逃不过他们眼睛的。经我多次动员和他父亲开导,他终于同意起义。此外,我又作了其他许多人的工作。
不几天,司令部派人给我送来信,怕被人发觉,信上一个字也没有写,信纸上盖满了手章:有司令员付继泽(现在南海舰队司令)的,政委陈德(现在广州部队司令部工作)的,政治部主任康伯明的,副司令员仉洪印的,参谋长杨大生的,以及沧县县长王培云的。送信人带来了口信,说怕夜长梦多,应及时行动。我的家眷,他们包下来了,保险不出差错。起义日期定于农历七月二十七日晚上。
起义胜利 走向光明
这个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二十七日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我召集班以上干部会。在这以前,我把那些仇恨八路军的人们的枪枝,全都收了,硬给他们扣上一顶帽子说他们暗通八路,或者说有通八路军的嫌疑。人到齐了。我把刘振亚、王金亭、韩松林几个人安排在门口上,每个人都端着匣枪,张着机头, 屋里的气氛特别紧。
我手握匣枪,向大家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八路军的一、二、三营,还有司令部直属部队,一千余人,今晚要向我孙令屯发动进攻。我已作好了准备和布置。如果八路军来了,我们不能朝人打枪,要向天空打。如果八路军攻下围子,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打交手仗。
说到这里,一位叫李敬波的小队长突然站起来说:“照队长这么说,我们不是向八路军投降吗?!
“对啦!”我一听他既已挑明了,我就干脆说,“今天把弟兄们找来,就是和大家商量商量,准备起义,参加八路军抗战去。”
顿时,屋里寂静下来。我进一步动员说:“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能中国人打中国人吗?我们干上这个事,披上了汉奸的皮,是在没办法中参加的,但我们不能总这样干下去。我希望大家共同走光明大道,不要再披着汉奸这张皮了。”
李敬波又说:“我的家眷在沧县。”
“你的家眷在沧县?我的家眷还在捷地呢! "
他一看我手握着匣枪,和门口那三个人的样子,再也没说别的。
这时,有个叫步振远的小队长说:“队长,我听说八路军没黑没白地打游击。我走路不行。”
“不要紧!我给你要匹驴。”
突然有人进来报告说:“八路军已经来了!”
我说:“好!我们欢迎。”
说话间,康伯明、仇洪印、徐如林率领着五连的同志直接进到了我的队部。我们分别介绍后,同志们都上了围子墙和房顶,控制了制高点。
这个功夫,伪大队部和五中队发觉了我们的行动。战斗就这样打响了。听到前院有人说:“不要紧,老段在后院呢。”后来一看,子弹全是从后院打来的。他'们认为后院守了。
打了一阵子,康伯明主任说:“老段,这里你不用管了带着队先走吧。”
于是,我带着队伍先行一步,停留在陈官屯。天将拂晓,战斗的枪声还在继续着。通讯员来报告说:“炸药包全爆炸了,但炮楼没有炸开。大队部还未解放。仇副司令员很着急。”
情况确实很紧急。圣佛鬼子骑兵增援部队已经出动了。我急问通讯员:“在哪儿下的炸药?”
“在炮楼子底下。”
“不行!”我说,“上次在那里下的,没有炸开。这次也炸不开。 ”
说着,我把钥匙交给赵冬山,对他说:“你带着人,马上跑步回去,把咱们的前门打开,把炸药包下到大队部的后墙边。快去!”
伪大队部后墙炸开了,大部分伪军缴械投降。另外,我命令小队长刘金波带着他的小队吃掉警察局的二十多人。天快亮的时候,战斗胜利结束。
这次起义战斗,共缴获长短枪三百多枝,小炮三门,机枪两挺,电台一部,子弹、炮弹数箱,粮食几十万斤。
在陈官屯,我向弟兄们讲了话:“昨天,我们还在黑暗之中,今天,我们已走上光明大道。从今天起,我们大家都是人民的子弟兵-----八路军了。今后,我们要跟着共产党走,打倒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不当亡国奴。
康伯明主任也作了重要讲话,大家受到赞扬和鼓舞。
尔后,我奉命把队伍拉到马村,在马村,司令员付继泽、政委陈德、参谋长杨大生等首长接见了我们,和我进行了亲切交谈,并且要唱戏祝贺。
我说:“请首长不要声张我的起义。”
付继泽司令员说:‘“起义正大光明么!为什么不声张?”
我说:“首长,我有一个想法。因我和住狼牙口的马永祥大队长关系不错,我的起义,恐怕他要被嫌疑。可以说我被俘,以免马永祥被嫌疑。我打算写封信,叫他也起义,参加八路军。”
首长认为我说的有理,就同意了我的意见,没有唱戏。对外宣传我是被俘。只在司令部举行了一次宴会。司令部的各首长和王培云县长都参加宴会,以示祝贺。
(段可钦口述 吕秉德刘俊良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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