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对我的学业十分关心.也曾给我许多鼓励。记得有一次,伯父到学校去看望我父亲,得知我的学习情况很好时,还按我当时的名字——令璞,吟诗一首赠送给我。诗的内容是:
令运转移天地长。
璞产深山不久技;
改革新玫尔立幼,
良规格言宜参详。
从这四句话的第一个字“今璞改良”的含意中,我第一次感受到父辈寄予我厚望的勉励之情,我亦以此自勉,决心学以致用,将来能成为一个改良旧制、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1925年,我初小毕业。父母省吃俭用又供我在金乡第三完小继续读书。
当时,金乡流传着这徉几句话:“春天白茫茫(碱),夏天水汪汪,秋草掩禾黍,冬来一片荒。”这是对我们生存环境的真实写照。我作为一个农家子弟,从懂事起便也像父辈们一样,有一种“在家常起早,忧国愿年丰”的企盼。但是,苦难的生活现实,使我对未来的希望寄托于书中,在书里寻求着心里的快慰。我对“四书”、“五经”之类的书不感兴趣,一有时间总爱看些像《水浒》一类的“闲书”,对《水浒》中描写的那些杀富济贫的英雄敬慕不已。后来,又读到蒋光慈、鲁迅等一些进步作家的作品,对书中启迪人们思考的社会现实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闲书”读得多了,思想也逐渐活跃起来,言谈话语中难免流露出一些离经叛道的“非份”想法,为此也没少挨过父亲的训斥。
记得在完小学习时,有一位特聘教师孙先生,为人坦荡,学识渊博,经常面对黑暗的社会现实直抒心中的忧愤。尤其是1927年,当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屠杀共产党人,窃取北伐胜利果实的消息传来后,孙先生更是怒发冲冠,在课堂上慷慨陈词。这种在白色恐怖之下不畏强暴的勇气与胆识,更使我终生铭记。但时间不长,这位孙先生就离校走了。后来只要回顾起这段学校生活,我仿佛又听到他时常教我们吟颂的那首诗:“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1927年,完小毕业时,我已是一个14岁的少年。虽涉世不深,但却目睹了社会的动荡,民众的贫困,生活的艰辛。完小毕业后,父母无力支持我继续求学,我只得辍学在家。回家后,我几乎天天下地劳动,割草、拾粪、拉犁,样样农活都干,使我更加体验到了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辛。那时,伯父常来我家看望父亲。他虽是清末年间的秀才,受儒家思想的熏染较深,但他并不守旧。他清楚地看到清王朝的腐败,逐渐接受了康有为、梁启超的维新思想,从中看到了民国之后新政的前途。他和父亲在一起时常常谈论国事。我在一旁听久了也逐渐知道了维新、改良以及革命一类的新鲜事,虽然弄不懂,但感到中国的社会正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有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想不通、看不懂的间题提出来询问父亲,父亲看我对社会时局关心,体察到我言谈话语中流露出来的一些幼稚而又不安分的想法时,免不了用长辈爱抚的口吻规劝我:有时间只管看书,不要多问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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