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张爱萍》三:第一代海军人3.带回来一架手风琴㊤

张胜 发表于2016-06-06 18:25:44
  3、带回来一架手风琴
  1949年9月间,正在北京参加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的父亲,接到周恩来的指示,和空军司令刘亚楼一起赶赴莫斯科。要求立即动身!
  党在中国大陆的胜利冲击了雅尔塔会议划定的二战后的世界格局,中苏走到一起了,东西方阵营的对垒平衡在起着微妙的变化。中共派出以刘少奇为首的高层代表团访苏,与斯大林会晤。双方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世界格局的走势、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准则和相互关系,以及党对国家大战略的思路和构想、外交政策等,作了详细的阐述和讨论。在此基础上,又就苏联援华问题、台湾问题、东三省及苏在华利益、情报资源共享等具体问题上,展开了讨价还价。说服、争辩、妥协、签协议、抠字眼、会上、会下,尽展各自的外交智慧,时间长达两个月。据现在披露出来的资料证实,苏联原则上同意在空军和海军的发展建设上对中国给予支持。父亲和刘亚楼如此十万火急地奔赴苏联,就是为了落实刘少奇这项谈判的成果。
  父亲坐火车到满洲里,他回忆说:“战争过后,一片混乱,车站上、列车上到处是难民。给我订了个包厢,但外面过道上挤的都是人。一个老太婆很可怜的样子,我就把她请进来坐,结果她的乡亲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挤进来,最后反倒把我给挤了出去。哈!就这样,我一直站在过道里,捱到了满洲里。”随后他登上了苏联方面派来的专机,中途经几次加油后,到达莫斯科。
  空军刘亚楼司令的境况就好得多。据跟随他的人回忆:“8月1日上午,我们乘火车经沈阳、长春于4日到达哈尔滨。刘亚楼司令员向当时的东北局书记、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汇报了情况,第二天高岗让我们乘他的专列赴满洲里。这是一节特制的柴油机车,设有舒适的小会客室、卧室、洗澡间、餐厅、厨房等,沿途一路绿灯,所有客货列车均为这辆专列让路。行驶速度比从北京到哈尔滨的客车快多了。在满洲里车站,我们换乘苏联宽轨列车,到赤塔后,改乘一架美制C-47型飞机(联共中央政治局的专机),经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鄂木斯克、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喀山,历时3天,9日方到莫斯科。”
  父亲这个人啊!怎么说他呢?堂堂一个司令,和难民挤在一起过夜,喔……可他不觉得,他说:“这有什么?脱了这身军装,不也是老百姓。”跟随了他多年的秘书丁慎勉告诉我,你爸身上可有故事了,“一次从部队检查工作返回,那是个小地方,临时订不到卧铺。我们劝他等等,首长说,站着也要走。车上人多得很,怕出意外,我和部队派来护送他的两个保卫干部围住他。站得久了,警卫参谋周裴正就动员旁边的老百姓给让个座。首长这下可真生气了,说你把人家拉起来了,我就能坐吗?看看头顶上的帽徽吧,向来都是子弟兵照顾好老百姓的嘛!还有你们这几个,干什么老是围着我?现在都是我们人民自己的火车了,有什么危险啊!旁边的几个青年学生听见就问,这位首长一定是老红军吧?请他坐下来给我们讲个红军的故事好吗?这样大家就挤在一起,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听他讲了一路。”
  空军刘亚楼的谈判非常顺利。
  在苏联武装力量部办公大楼,苏军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和空军总司令维尔希宁元帅,热情地迎接了中国客人。苏方答应,组建6所航校,其中歼击航校4所,轰炸航校2所。一年内,通过速成训练,帮助中国培养350~400名飞行员。这样加上中国自己训练的110名飞行员,经半年改装和战斗课目训练,即可组建1个能担负作战任务的混合师(2个歼击团、1个轰炸团)。1年后,6所航校的飞行学员全部毕业,又可组建歼击师2个,轰炸师1个(均3团制)。
  苏方还答应,每所航校配用雅克-18初级教练机各15架,雅克-11(轰教机“乌特伯”)中级教练机15架,乌拉-9、乌拉-2高级教练机各15架,6所航校共配教练机270架。每所歼击机航校配拉-9战斗机30架,每所轰炸航校配杜-2(图-2)轰炸机20架。作战飞机160架(歼击机120架、轰炸机40架),运输机4架。第一批援助飞机总数为434架。半年后混合师成立,可从航校抽歼击机80架、轰炸机20架。苏方将派出飞行教员和其他地勤、理论教员、航医、后勤保障人员以及派驻空军司令部和组建空降旅的专家,共计878名。
  同时双方还议定,半年后再商定第二批援助项目,即组建3个作战师的具体办法。刘亚楼司令表示,关于购买飞机、器材以及聘请专家的各项经费,请按世界通常价格计算,由我国政府核实结算,将来向苏联政府偿还。签字后,维尔希宁元帅盛情地邀请中国客人观光名胜和航空设施。老大哥是慷慨的,盛在篮子里的礼物是丰盛的。
  刘亚楼司令和代表团的同志对此感触颇深,他们说,苏方一直待我如上宾,这既是中苏友谊的体现,也是我国解放战争胜利在望,在社会主义阵营中的国际地位大大提高的缘故。是吗?结论下得早点了吧!也许和坐火车的经历相仿吧,父亲代表海军在苏联受到的待遇和刘亚楼代表空军可是大相径庭了。
  父亲说:“到苏联后,连海军的参谋长都没接见我。我说我们海军初建,希望苏联当老师,可苏方只派了个海军中校和我谈,而且谈得很简单。我看谈不出什么名堂,就提出到列宁格勒参观一下海军舰队。他们同意了,但只把我弄到‘阿芙乐尔’号上看了看。我提出看他们的战斗舰艇,他们既不答应也不否定,等了三天,也没有回音。他们接待很好,我和刘亚楼都出席了他们十月革命节的盛会。送给我一把海军的佩剑,镶金的,很漂亮,还有很多油画,有列宾的、苏里科夫的,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回国后向总理做了汇报。”
  “阿芙乐尔”巡洋舰,20世纪无产阶级革命的标志。据从俄罗斯回来的朋友告诉我,今天的涅瓦河上,仍然停泊着这艘百岁高龄的巡洋舰,舰体油漆一新,在太阳下银光闪闪,舰上挂着大字标语:欢迎各地的旅游者!
  中国海军代表团难道是来朝圣或旅游的吗?简直是个笑话!这里带着明显的嘲弄。中国方面提出的要求你可以不同意,可以讨价还价,但不能承诺了又反悔;即使反悔,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这比明明白白的拒绝更令人愤慨。用中国的观念衡量,难道连讲真话的勇气也没有吗?缺乏了真诚,难道还能是朋友吗?父亲在养伤期间积累起来的对苏联人的好感,荡然无存。虽然我看得出他十分欣赏那把做工精良的短剑。
  同样是两个中国的代表团,反差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在这悖于常理的后面,难道还隐含着更深层的秘密吗?后来的历史告诉我们,中国和苏联,这两个大国的海军,第一次走到一起时,出现的尴尬场面,仅仅是冰山的一角,在深不可测的大洋下面,隐含着巨大的国家利益。俄罗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苏联共产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政党呢?对这个刚刚走上国际大舞台的GCD的领导集团来说,的确需要一个拭目以待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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