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听过关于建立革命人生观的报告,学习社会发展史,学习军事。
我们的军事课由部队调来的一位营长负责,主要教授实战技术、战术,经常把我们拉到山上作散兵队形训练,也作过一次大规模的作战演习。1944年的秋天,学校还派出学生到战斗部队实战锻炼两个月,回来后他们给同学作报告,激发大家的抗日战斗热情。
当时我们的学校没有教材,谈不上什么教科书,主要是教员讲课,学生作笔记。讲课也主要采取上大课的形式,把队伍拉到野外编成方队,每个同学用背包当凳子,自己的两个膝盖当桌子。条件虽然艰苦,可是我们的学习热情非常高涨,就是在冬天下大雪零下10摄氏度的严寒下,我们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割过了豆子的地里上课。我的钢笔墨水经常结冰,写着写着就流不出水来了,我就把钢笔放到自己的袖筒里暖化了墨水再写,过一会儿冻住了再放进袖筒里。下课后,同学们忙着对笔记相互补充。1945年初胶东开始整风学习,我们每人写了一份自传,写了自己的思想发展过程,表示抗战到底的决心,并且建立起每个人的档案。
文荣威联合中学没有固定的校址,像部队一样流动。由于学生人数多,每次转移都要住上两三个村子。到了驻地,学校的司务长已经找好了房子,在地上铺了草。我们到达以后,每个中队第一件事就是挖两个厕所,一男一女分开,然后进屋按小队排好炕位,到晚上把自己的被子铺在草上就睡。被子只是一条,铺一半盖一半。早晨起床,有值日生到井上打好了水,各人用自己的杯子刷牙、洗脸。这刷牙还是我到了中学以后才开始的,自己买的牙粉,因为这是学校的规定。1945年春节我放假回家,叔伯家大嫂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哟,我们松林(我的小名)的牙条白!”
1944年冬天,我们学校移驻荣城县垛山周家村,去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雪。垛山周家村村东头有一条河,起床号一响,同学们就背起背包在河边沙滩上跑步,结了冰的河面弯弯曲曲像一条带子,然后就见一轮火红火红的太阳从河的那一头升起来,于是河面上也跳起一片红光。披着一身阳光,我们这群朝气蓬勃的青年踏着雪返回营地。
在垛山周家村,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学校几口大锅。有的锅是贴饼子用的,锅中间放上水,锅烧热了就把玉米面团贴在锅上。这贴饼子由上到下做成椭圆形,待到四周都贴上了饼子,就盖上锅盖,再添两把火就做成了一面干、一面潮,香喷喷的胶东大贴饼子。另外的锅是做菜的,烧上一锅水,放上盐,再放上萝卜丝或西葫芦片,加上一勺油,菜就做成了。开饭时同学们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地上,值日的同学把领来的菜汤分在各自的杯子里。从现在的标准看,这样的生活太艰苦了,但是当时我们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有意义了,谁也不觉得苦。我们都认定了,等到打败了日本侵略军,我们要建设一个富强、民主的新中国,生活会好起来的。
在我的记忆里,在整个文荣威联合中学学习期间,只有在春节前我们才改善一次生活,吃一回饺子。值日生领来了面、菜、肉,大家到房东大娘家借来了面板,欢天喜地。老乡知道我们吃顿饺子不容易,又主动借给我们锅使。这顿饺子吃得大家永远也忘不了。
平日里,我们很注意和老乡搞好关系,晚饭后主动帮助老乡挑水、打扫院子,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同学之间则经常开展谈心活动,晚饭后常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同学在一起谈心,交流思想,谈理想,谈学习体会。我们同学之间亲密无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1945年春,和开展整风几乎同时,我们在文登县西南台村开展了开荒生产运动。那个村子北边有一片草滩,同学们来到那里,用镢头挖草根开田。休息的时候,歌声此起彼伏,还有的同学自编自演了山东快书,把我们开荒的事情报道出来。
到了5月里,胶东的抗战形势日渐好转,我们这一期的学生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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