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县坐落在山东半岛的尖端,那是我的故乡。在荣成县人和镇,有一个叫北下河村的村子,全村一百多户人家都姓秦。只有在我记事以后,到了抗日战争时期,才有一户姓顾的人家搬来,原来那家的女主人是从北下河村嫁出去的,还姓秦。
我没有考究过北下河村一宗秦姓源自哪朝哪代,但我总觉得这一村的秦姓人家是有来历的。这件事,只好留待有心人考证了。
在北下河村正中间有一个家庙,一排三间,是村里最好的房子。草顶砖墙,房顶的草分明和村里其他人家的都不一样,据说这草是从海里捞起来的海草。家庙是全村人祭祖的地方。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又高又大的玉兰树。每年春天,村里的树还都没有抽叶,这棵玉兰就先开起花来。洁白的玉兰花开得足有碗口大,香气飘得很远很远,几乎全村都能闻见。我的家就在这棵玉兰树的前面。1929年10月17日,我出生在玉兰树前家中的一间小屋里。
2001年,我又一次回到老家北下河村,身后就是我度过童年的“高房子”。
我的家是胶东普通人家,没有家谱可查,所以我对祖父的事就知道得不多。祖父有3个孩子:伯父秦有轩是老大;姑姑是老二,在那个时代,她只有小名,嫁给邻村姓孙的;我的父亲秦有丰是老三。祖父自然是家长,和祖母带着两个儿子的家庭一起生活。伯父家有8口人,父亲这边是5口人,合起来就是15口人的大家庭了。一家人相处和睦。
祖父是村里很活跃、很能干的人。我们家原先很小,到我3岁的时候,祖父带领两个儿子盖起了前后两排总共16间新草房,显然是在为儿子日后分家作准备了。盖好的房子,在我们村有些气派,村里人都叫“高房子”。但是,打那以后,祖父的身体就差了,经常躺在床上,家里渐渐地由伯父来主事。到我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祖父病逝了。
伯父大概上过小学,算是村里知道事比较多的人。后来他告诉我,在抗日战争中,他是本村的中共地下党员,为抗日、为党组织做了一些工作。
伯父对孩子们的各方面要求都比较严,可以说是面面俱到。记得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批评我,说我拿筷子拿得不对。后来,他才告诉我,在几个孩子里,他对我的希望最高。
父亲秦有丰的性格和伯父正好相反,平日里话很少,家门外的事一概不管。他上过小学,应当说是个识字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他读过书、写过字,也从来没有教我认过字。倒是和我说过应该好好读书,长大了好不当农民不种庄稼。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天一亮就和家里的雇工一起下地干活了,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一放下锄把就操过扫把,要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进屋休息。他是村里数得上的庄稼好手,深知肥料对庄稼的重要性,即使走在路上,看见一堆驴粪也会摘下草帽把驴粪捡回来。他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力士,年轻的时候能独自摔倒一头牛。
由于父亲整天在地里院里忙活,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太多。在我的童年生活里,给我记忆最深,给予我关爱最多的是母亲。
母亲赵桂芝也是在胶东的土地上长大的。善良、能干,她17岁的时候嫁给了父亲。这段婚姻虽然是双方父母做主包办的,可是她和父亲彼此都十分满意。她疼爱自己的孩子,她和那个时代里众多农村妇女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自己的丈夫和子女,在丈夫和子女身上建筑了自己的全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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