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二月十六日美军向三十九军防区发动大规模进攻,部队立即停止“三反”运动而转入战斗。二月十八日朝鲜前方美军大面积空投蜘蛛、苍蝇、跳蚤三种昆虫。三十九军和其他前线部队均有发现。 家父随部队立即开展反细菌战斗争。各军、各师及各后勤分部、大站亦分别建立了中小型防治队,负责本单位的防治工作。同时,根据部队任务及驻区范围,还划分了防疫责任区,建立了疫情侦察勤务,并在全军上下普遍地进行了反细菌战的思想动员和防疫卫生知识教育,普遍地注射了鼠疫疫苗和五联疫苗,家父和战友极积开展了捕鼠、灭蝇和保护水源、清理驻区的卫生运动。在驻地及交通线附近的朝鲜居民中,也普遍地注射了疫苗,从而很快控制了疫情。三月九日第三十九军将搜集到的细菌炮弹碎片送开城,供在谈判中揭露美联军罪行。
一九五二年七月九日,美军一架F-84型飞机,自陶渊里方向向志愿军一一五师三四四团一营二连,家父所在的防守阵地沭浴洞东山逼进。飞机穿过驿谷川进入了阵地上空,当飞机低空飞至连主阵地东北侧上空时,一营机炮连迅速集中火力,子弹形成火网飞向敌机并将其击落。美军飞机拖着一溜黑烟坠毁于烽火岘附近。
十七日,志愿军一一五师三四三团一部在火炮五十八门、坦克七辆支援下,向美军第二师二十三团五连防守的朔宁以东八点五公里处222.9东无名高地发动进攻,全歼守军一个加强连。
二十二日,志愿军一一五师三四三团七连四班副班长倪祥明,在222 .9高地防御作战中,子弹打光后与冲上阵地的敌军展粉碎细菌战 <wbr> <wbr> <wbr> <wbr>对决三八线(十六)开肉搏,尔后冲入敌群,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壮烈牺牲。
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家父晚上站岗都能听到对面阵地美军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两军相距很近但战事不断。有次在“老秃山”阵地拉锯战中,家父刚随连队将阵地夺下,连防预工事都来不及挖,便遭美军一阵猛然炮击,随后美军又发起疯狂反扑,家父就在身边拖着美军尸体往前面一放作掩体,然后开枪射击,再次将美联军击溃。家父就是这样在死人堆里进进出出地同美军进行着殊死对决。“老秃山”是长满柴草树木的山头,经双方炮火多次洗刷后变得草木皆无,仅剩光秃秃的山岗,故名“老秃山”。战后有资料显示仅一九五二年一年间三八线上双方发生大小战斗一千八百余次。
一九五二年下半年(家父的原话是上半年,但联系下文应该是九、十月份),首长派遣家父所在的连队去守卫一无名高地。高地上长满了树木和柴草,地型是山下有个大水库,水库对面就是美军阵地。连队坚守阵地的时间是次日凌晨三点止。由于连日作战劳累,离家四年的家父在残酷的阵地上进入了梦乡,山述说着远古的苍桑,水悲吟着凄凉的乐章,我的太婆在家父的梦中出现并对他说,“你还在这里呀,家里己翻天履地了,你赶快回去吧。……”凌晨二点左右,家父刚醒不久,山下水库中便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当时整个连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山脚下便响起了“咚!”“咚!”熟悉的坦克炮炮弹出膛声,炮弹雨点般地向志愿军阵地打来。到后来才知是美军的水陆两栖坦克,这是一场力量、武器装备悬殊的对决。是一场异常惨烈和悲壮的战斗。在这次战斗中,连里下达给家父的任务是带领两名新战士为一个战斗小组并任组长,负责潜伏在阵地左侧下方的一个小山坡上。连指挥所当时就被炸飞,敌人釆取火海战术对阵地进行高密度的猛烈轰击近四十分钟,家父称之为犁田战术。山上的树木柴草不见了,树木被炸成丝丝,有的燃烧后变成了木炭。山上找不到一块硬土,山上的石头被炸得粉碎。地狱般的炼火在考验着家父的忠诚与勇气。美军采用“坦克辟入战”,以坦克开路,大批坦克像城墙一样向志愿军阵地压来,志愿军因缺乏反坦克武器,只能以血肉之躯与美军搏斗。紧接着美军向阵地用机枪、冲锋枪扫射、掷手雷、步坦协同作战,互相掩护,美军步兵则采取轮番冲击,人数一次比一次增多,以呐喊助威,组织羊群式攻击冲锋。美军进攻时,两个新兵没有战斗经验,看到美军那凶猛的火力阵势吓得尿裤子,一点都未夸张。他们准备开枪被家父及时发现并制止,命令他们不准开枪。因此未爆露该火力点。家父靠跳进热弹坑躲过美军的炮击,但不幸被弹片击中下颌。在无医疗用品的情况下,家父忍着巨痛将木炭碾碎涂抹在伤口处止血。与此同时家父该小组的两名战友不幸中弹身亡。老兵怕机枪不怕炮弹,新兵怕炮弹不怕机枪,家父用多发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的概率学成功地躲过美军的炮击。当战斗己接近凌晨三点时,天己渐亮,(家父说朝鲜的天亮得很早)连阵地除家父该处以外基本被美军所控制。这时志愿军接防和增援部队赶到、吹响冲锋号复夺该阵地。美军最怕志愿军的冲锋号、小喇叭声,因为这意味着两军相距很近,美军的优势火力发挥不了威力,要短兵相接拼刺刀白刃战了。第三次战役在釜谷里,三十九军司号员郑起在子弹打光,全连仅剩七人的情况下,毅然吹响冲锋号,眼看就要爬上山顶的敌人听到志愿军的冲锋号急忙掉转头往山下跑。郑起守住了阵地,他的那把吓破敌胆的军号至今还陈列在首都革命军事博物馆里。
为牺牲战友报仇的子弹从家父的枪囗射出。家父一人仅凭一杆苏式铁把冲锋枪、两杆苏式三棱槓步枪(牲牺战友留下)、一百六十发子弹、四个手榴弹、四个手雷,在美军后方一会儿用冲锋枪猛烈射击、一会儿用步枪点射、一会儿投弹、掷手雷,制造多人在潜伏点的假象,以迷惑美军。造成美军腹背受敌,迫使美军怆惶溃败,象雪崩一样从山上滚逃而下,丢下许多尸体和几辆被打坏的坦克,登上橡皮舟入湖而遁。不但有力地回击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叫嚣的“让炸弹、大炮和机关枪去辩论吧”,而且添加了谈判桌上强而有力的军事筹码,给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一记响亮的耳光。阵地复夺后,兄弟部队立即打扫战场,他们发现家父头部、左脚多处负重伤并流血,他们及时给予医治;同时得知全连除家父一人外全部壮烈牺牲。这次战斗中家父荣立了三等功,并晋升为副排长。
被接防部队抬下前线,就这样,家父告别了战火连天的三八线;运至平壤,逗留三日后,随慰问人员一起乘火车离开了满目疮痍的平壤,回国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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