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闽南,成长在闽南。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我的爷爷和别人家的爷爷是不同的。我的爷爷嚼着一口厚重的胶东口音,除了爸爸,街坊领居谁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而那时的我也才四岁左右,爷爷却要天天接送我上幼儿园。那时,我总是会好奇别人家的爷爷都长着一头乌黑头发,而我的爷爷虽然高大威猛,但却满头银发,还有一只腿是半瘸着,柱着一根爸爸削的老拐杖。长大明白后,才知道那是在解放厦门的战争中,一颗弹片永远的留在了爷爷的大腿里,折痛了他下半辈子。直至爷爷去世,那颗弹片还顽固的、静静的躺在他的骨灰里。
70年代的闽南,当地人很少会说普通话的,北方味十足的爷爷走到哪,总是会受到当地一些人的指点和嘲笑,小同学们也总是会围过来欺负我,我爷爷就会很生气的、涨红着他的大脸,挥动着他的那根老拐杖,将他们赶跑。而我每次走累时,总是会抱着爷爷的另一只大腿,或抱着他的那根老拐杖,让爷爷拖着走,那时的我,才真的叫天真无邪。
记忆里,爷爷是有抽烟的,爸爸每次在街上看到烟头就捡起来,回家了再把烟头拔开,把里面的一点点烟丝收集起来。每逢傍晚,吃完晚饭,爷爷总是会很宝贝的拿起一点点烟丝,用一小块纸片,慢慢的把烟丝卷起来,然后就默默的抽起来。
有一次,爷爷也不知为何没能去幼儿园接我,我记得是爸爸接了我后,又急匆匆的带着我赶到他们工厂,只见爸爸把我带到一个大会议室外,开会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满地的废纸和烟头,爸爸就埋头的在那捡烟头,我看到那么多满地的烟头,也高兴的扑进去帮爸爸一起捡。当我们捡得快满满当当的时候,听到了爷爷叫我的声音。其实也是后来长大才知道的,爷爷那天没上幼儿园接我,是又被叫去审查了。当爷爷第一次亲眼目睹堂堂七尺的儿子,身背后还拽着个小闺女,一起弯下腰去为他捡烟头时,我爷爷当场掉了眼泪了,抱起我哽咽着说,爷爷再也不抽烟了,然后也一把拉起爸爸,把一袋子的烟头全砸到地下,噙着泪水对爸爸说,你爷再也不抽烟了.....
好痛心的回忆啊,爷爷戒烟的这件事,在我幼小的童年记忆里,塞得满满当当,想起来滴滴全是泪水,不光是为了我的爷爷!更是为了我的爸爸!我一辈子都记忆犹新!刻骨铭心的记着!
爷爷,我想您!爸爸,我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