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明回忆录:十三、大军南下如卷席㊤

Admin 发表于2016-06-17 19:05:43
    平津战役之后,部队驻扎在天津市大毕庄整训。营部驻扎在东范庄村。我们8连连部住在张大娘家,一进院,看见张大娘全家忙着从正房东间向西房间搬东西。我上前和张大娘打招呼,说明我连部要驻扎已号的小西房。张大娘讲:“小西房是冷房子不能住”。手指着正西间又说:“住进这热房子正西间吧?”我对张大娘的好意,当场敬了一个军礼,表示感谢!我们几个连干部和通信员.卫生员司号员进房卸装后,忙了起来。有的挑水、有的扫院子、看见张大娘篱笆围墙坏了,几个人动手帮张大娘修补好篱笆围墙。张大娘母女二人也忙着为我们烧开水,开水烧好后一碗一碗地送到战士们的手里。从这天起挑水、扫院子之事我们班包起来了。张大娘母女主动为我们补军衣钉扣子。 
二月,部队调整补充编制中。连队党支部改选时,本人当上连队支部委员。党内分工我负责连部党务工作。这时,房济泽担任指导员职务。我和老房分工是,他负责连队全面政治工作,以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为主。我负责全连思想政治工作和生活管理。他归队时带来华北新兵和解放战士六十多人,基本上补满了天津之战的减员。二月初,在部队进行阶级教育---又一次展开诉苦挖根运动。这次诉苦运动作法是以连队为单位,大会典型诉苦引路。然后,以班为单位,党员和老战士带头诉苦,带动新战士和解放战士普遍诉苦。又由党员和老战士分头帮助新战士和解放战士挖苦根。把个人的苦引向阶级的苦。阶级苦来自于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他们的总代表是国民党蒋介石。经过诉苦挖根阶级教育后,新战士和解放战士的阶级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在总结大会上新战士讲:“要保卫好已分的土地和牲口,要当好兵打好仗,解放受苦的阶级兄弟”。解放战士讲:“现在知道过去一年多来打的是阶级兄弟,现在要把枪口调过去,打国民党反动派,要狠狠地打”。
    二月中旬,开始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教育工作。先由连队为单位宣读:毛主席为新华社写的《将革命进行到底》一文。分班讨论领会。进一步由团政委耿青在全团大会上作了《将革命进行到底》辅导报告,然后逐段逐句地领会文章内容。特别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和将革命进行到底要领会深,领会透。进一步,在典型引路下,以连队为单位分析批判“三亩土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的思想。拖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后腿是错误的。典型引路,展开了人人对照检查自己的错误思想。如,重机枪排的一个战士讲:“我原来认为解放了东北,又解放了华北,应该回家过太平日子了,没想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不克服会使革命半途而废。今后,要安心在部队,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一个解放战士在对照思想时讲:“我这个三十多岁的人,认为应该回家结婚过日子,现在对照起来错了。我要把个人结婚之事放下来。等全国解放后再结婚。” 刘大个子的决心引起在场人的一阵掌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放下个人思想,在革命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二月底的一天,营部通知我可以回河北玉田老家看看,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三年多了,不知道家里的亲人怎么样了.当天晚上就赶回玉田老家:“妈妈!爸我回来了!” 听了儿子的声音,老人家眼泪仆仆的往下落“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看着可爱的儿子,心里是百感交集。 在家能呆几天?!”吃完饭娘在问我。 “最多两天!”我答道:“马上要过长江,现在正在谈判,谈不拢部队就打过长江去!”“这回咱们是真的要解放了,真的是穷人当家作主了!”母亲喃喃道。“是啊!打了这么多年,咱们终于翻身了!!”她的话里充满了感慨。娘问“部队这次打过去以后你又要打几年才回家?”我说“也不好.”父亲插话道.“45年一出去就是三年!”望着年迈的老父亲现在不知道如何,心里充满了感慨。“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回来,可别让娘担心。“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不会忘了本!” 
    天刚擦黑,刚吃过饭,战友李占魁的父母就来到我家,李母问:看见我们家占魁没有?回家前,教导员再三叮嘱,不要把战友牺牲的消息告诉他的亲人.以免给部队带来负面影响.我装做很无奈的样子说道;我们没有在一个连队呀!他的情况我不知道呢.我娘说:或许过两天就回来了呢!可能部队忙吧.李父说;咱在回家等两天.说着拉着李母就往院子外面走去,看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我张了几次口,始终没有说出真相. 
    我在家才呆了两天就呆不住了,不放心连队上的事,战争让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前线。老人很理解我的心情,虽然不舍还是送我上了路。“打完仗我就回来看你!”
娘望着我:“好好打仗注意安全!” 娘站在村口望着渐行渐远的我,随着脚步的移动,娘的身影越来越小,在村南田野边我回头仍然看见她的弱下的身影 .我的眼泪渐渐地模糊了视线,带着娘的希冀,我迈开大步向南赶路, 当天我赶回大毕庄部队驻地.
    三月初,开始进行形势和任务教育。指导员在全连会议上,传达了中央领导关于三大战役之后形势和任务的精神。说:“当前形势总的来讲,是经过二年解放战争,国民党从強到弱,我们从弱到强。国民党军队被我三大战役消灭大部份,现在剩下小部分军队分散在南方各省。他们提出来与我们和谈,是争取时间等美国援助,调动兵力卷土重来。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按兵不动等国民党卷土重来:二是,将革命战争进行到底,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两条路走那条呢?”这时战士们共同回答是:“将革命战争进行到底!”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声在会场持续很长时间。散会后,全连分排班进行形势和任务讨论,大家一致拥护将革命战争进行到底,解放全中国的方针。随后,开展起向江南大进军,解放南方受苦受难人民的表决心。大家认为,向江南进军一定会胜利。在向江南大进军中,为人民再立功。
    三月中旬,我们连有十多个军人家属来部队探亲。也有未婚妻来部队结婚。当时连队领导亲自接待军人家属。对每个来探亲的家属都安排了住房。军人与家属同住同吃,每餐饭都有三菜一汤,连队领导每天都陪家属吃饭。三月中旬左右,部队传出了一些小消息,传说:南方蚊子大的很呀!比苍蝇还大。叮一下起一个大疙瘩,不能睡觉……南方天气可热啦,吃鸡蛋不用煮,放在太阳下一晒就可以吃了,……  南方就是南蛮之地,不会说中国话,人人都有一个小尾巴,……吃东西以生的为主,生蛇、生鼠照吃。……等等。  
    我们团根据以上传说,召开了连指导员会议,研究解决错误传说的方法。各营连组织出身南方的指战员现身说服引导,以解决各种误解和错误思想。我营在张玉宝教导员主持下,全营大会上进行现身说服教育,开得很成功。来自湖南的讲:“我是湖南人,住在湖边上长大的。我们家乡是鱼米之乡,吃的主粮是大米,吃鱼是家常菜,所以才有我这样高大强壮的身体。我们部队要向江南进军。我们又有大米和鱼肉吃了。” 8连6班付班长,走上主席台讲:“传说南方人是南蛮,不会说中国话,人人有条小尾巴。”这时他把身子一转,手指屁股又讲;“我出身在云南长大的,你们看看我有尾巴没有?没有!不要听那些传说。传说讲鸡蛋可以晒熟,人又怎么生存呢?南方人和北方人一样健壮,一样劳动生产。” 8连2排长讲;“南方有自已的方言,有些地方不会讲北方话,这是事实。全国各地一样都有地方方言,南方的方言比较多一些也是真的。就我老家广东来讲方言最多,但广东人文化水平很高,在外地工作,做买卖、当兵、当官的人也很多。他们在当地用方言,外出用普通话语言。” 营部通信班长讲:“传说中讲的南方热难以生存,南方比北方热也是事实。我在广东长大,我的家乡没下过雪没结过冰,四季有花开,全年有水果吃。想起岭南佳果—香蕉、菠萝、荔枝和柑橘等水果好似香味吹来。不吃你不知道,吃了后越吃越想吃,可以讲吃的你肚饱口不饱呀!” 张教导员小结时讲:“四季如春,花香果丰之地,是人们向往的好地方。不要再听那些小广播的传说。如果还有不同的看法请提出来!”
    四月初,一天下午我们团集中开大会。各营到齐后拉起歌来。 
一营首先唱起《革命军人进行曲》。  
我们二营接着唱起《下江南》。 
这时三营也主动唱起《解放区的天》。  
三营歌声刚落有人高喊:“该谁唱歌了?”
“团直属!” “不唱行不行?” 
“不行!” 
“快!快!快!” 
“不要象个老太太!” 
团直属唱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团直属唱完歌,还不见开会。 
这时场内议论开了,有的讲等团长带回来好消息,有的讲可能有任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个不停。  
突然,听到马蹄声。
大家向马蹄声方向看去,贾团长和耿政委两坐骑已到会场。  
团长走上主席台向大家宣布:“有重大好消息!请政委传达”。这时全场注意力集中在政委身上。  
政委清了下嗓子,大声讲“毛主席、朱总司令和中央首长接见了我们第四野战军师以上干部,并作了重要指示”,这时整个会场欢腾起来。政委继续讲:“毛主席说,国民党统治机构即将土崩瓦解,归于消灭了。我们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就要下江南,声势大得很,气魄大得很!同志们下江南去!我们要赢得全国的胜利。这时会场响起“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持续了十多分钟。团长接着讲:“同志们!我们第四野战军向江南大进军,就要开始了,从现在起做好各项准备工作。等毛主席、朱总司令一声令下,我们部队立即出发!” 
    全团大会后的第二天,我们8连党支部委员开会。由指导员传达了上级关于大进军中的思想政治工作会议的精神。然后结合本连队情况进行了讨论。抓住巩固好部队这个中心,作了认真研究,订出巩固部队的计划。本连北方同志多,一些人家庭观念重,不想远离家乡,经过教育后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但还不稳定,有时又抬起头来。经过研究排队,五人属于这种情况的,其中包括一个排长(连部指定的)。这是我们工作的重点,同时研究了指战员身体情况,作好防病和防掉队准备。全连党员大会上,专题研究讨论了巩固部队工作,并做出保证进军和作战任务的完成。各党员小组将巩固部队任务分工落实到个人,党员分工包干负责。 部队出发前三天,我连召开了房东座谈茶话会。连领导和各排长参加了会议。指导员首先代表连领导对房东表示感谢,同时提名表扬了张大娘让热房给部队住的事实。又提出来希望房东向部队提意见。  
    房东发言中表示,对部队满意,同时有名有姓地表扬了不少战士。各班排又上门争取对部队提意见,我和连长,去老房东张大娘家征求意见时,张大娘全家人对我们很热情,让座位,倒茶水,又拿出点心给我们吃。我对张大娘讲明我们来向张大娘全家告别的。我们有那些做不够的地方请提出意见!张大娘讲“提意见吗?最好不要这么快走?” 我向张大娘全家表示再见!赶回部队  .
    部队出发前两天,部队来了十多个北平傅作义起义的下层军官安排在我连工作。出发前一天,我们提前领到单军装,每人两套。胶鞋布鞋各一双、行军水壶一个、胶雨布一件。(可做雨衣又可做账房用也可以垫睡用),还有饮水消毒粉一包。同时做了行军前的轻装,多余物品一律丢掉。 (赵德明口述 雄风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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