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窄的一片苜蓿地,紧挨着菜园、水井和大路。下午三点多,敌人牵着马,带着老乡,要提水饮马。我心里暗想,可不要放马喂苜蓿啊!如果一喂就会把我们趟出来。敌人饮完马回村庄了,我们也安稳了。
五月中旬的夜晚,在野外凉气还是袭人的。穿着破棉袄,白天出汗很多,夜晚还可以御寒。夜深了,村庄也寂静无声,估计敌人已走了。和“老西”商量,想办法能点东西吃!我主张仍回康王城找老房东,他表示同意。就在我们想要站起来时,突然一道刺眼的电灯光由远而近,伴随轰轰的马达声,我们迅速卧倒。这是敌人把扫荡中抢夺的财物,装满成百辆汽车,向北运送。汽车声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寂静下来。
军事常识使我依着勺子星向北运动。不知走了几里路摸进了村庄的一户人家,实想找到一点点干粮,结果什么也没有,我们又转到街上,顺着墙根,乘着黎明的黑暗向前摸去。听得前边路东的大稍门内,有马蹄声,有说话声,向墙上一看,哎呀!明亮的刺刀,这是敌人在房上的哨兵,怕惊动敌人,以极快的速度跑到路东。路东的篱笆内一片尸体,绿色军装和戴带的布鞋,这是我军阵亡的将士。我一面运动,一面轻声喊“老西”,一直没有回声。跑到村南一个坟地时,天已经亮了。早已潜出村庄的“老西”这个唯一的家伙也失掉了。这时的平原村落,都一一被敌人占领,到处是残垣断壁,满地是发臭的尸体……。
八、到敌占区去
离开友军战斗过的往头村,在小坟中等同伴“老西”不见。孤身一人决心往南走到敌占区去。利用清晨的曙光,观察了一下地形,走向小村北头的一户人家,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上前呼了声老大娘,她审视了我的形状,慷慨地拿出一个玉米面饼子递给我,我也不顾凉硬,几口就吞下去了,又向她要了一个。两个饼子下肚,喝了几口冷水,告别了她,从野地里一直向南走去。
中午时分,走到一片梨树林,林里游人不少,都是我们的“散兵游勇”,大家渡来渡去,互不相识。时间不久,又遇到失散的小麻子排长和团部勤务员。他们见了我如见亲人,眼泪都流下来了,三人组成一个小组,顿觉有了力量。
我们摸到树林南边,可以看到叫大麻森的村庄。不多久,日本鬼子的一个班,扛着膏药旗,从村中通过,在森林西边向北走去。
大约下午五点多,在树林中,突然遇到九分区作战科长李英、宣传科长王前。这两位领导都是我当秘书和宣传干事时的上级。见他们一行四人,有四支手枪,要求跟他们一起行动。傍晚时分,村庄已静,李、王决定由此向北,争取明天过沧石路返回九分区。
九、沧石路边
一行七人,由梨树林向北出发,由麦田靠在南北大路道沟走。不久就听得有人啧啧的说话声。警卫员手枪指向来人一喊,把来人吓了一跳,立即站住,口中喃喃地说:“是翻译官放我们回来的”。大家起来走向前一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扶持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畏缩地站在那里,不用多问已经很清楚,这两个幼小的女孩是被日寇强奸后放出来的,我们安慰了女孩几句,向东插下去。
避开敌人据点落泊后,进到大李村边。不知什么时候,李科长、王科长等四人不见了。我们三人进入村边一排破落的车棚内,让小排长和勤务员跳入墙内隐蔽起来,我们搬动谷草躺下身去,以便隐蔽和休息。
时间不久,听得脚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盖的谷草已被掀起,我面向来人跳起来,他还没等我说话,以埋怨的口气说,这里怎么行……!我问他你是什么人,真是巧遇,他自我介绍是这个村子的民兵队长。要求他把我们隐蔽一下,天黑过沧石路。他爽快地答应了。我叫出在另一车棚内的二位同志,跟着民兵队长转了一个小弯,就隐蔽在一连六间的长工屋内。他答应给我们搞些饭吃。我们就在这个屋里休息了。
被人安置在这里,总有些不放心,都没有睡着,忽然屋外人声嘈杂,只听得叽里呱啦的日本鬼子,带着老乡在搜查什么。突然间,一个鬼子发现了谷草上的一块绿布(这是破军衣当手巾的一块),好像抓到八路踪影似的打骂着问老乡,只听到老乡讲:“绝对的,没有八路,搜出来杀我们的头……”。下午民兵队长告诉我们,为搜出我躺的地方的绿布,村长挨了打,拼死不承认,才把敌人哄走了。
午后,民兵队长端来一盆小米饭,一盘咸菜,三人饱吃一顿,问队长如何过沧石路,并请他提前侦察,派一个向导把我们送过去。民兵队长回来告诉我们,敌人已在沧石路加修炮楼,距离很近,路面路沟内放了大量高粱叶子和谷草,夜间一有响声立即开枪,沧石路是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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