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月14日,新华社山东分社党支部再次对康宁的问题甄别复议,尽管非常认真,但在那个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被严重歪曲,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思想严重禁锢的岁月,彻底平反谈何容易。甄别复议报告最后写道:“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康宁在整风中的鸣放和整个阶段,在组织态度上和立场上都犯有一些严重的错误;在由他主持的一次整风鸣放会议上,对陈雨明(后定为右派分子)攻击分社领导的言论不加反对;对分社领导根据省委指示出发后发出急电要他火速回社;在向右派分子陈雨明开展斗争过程中,数次背地里向该右派分子说了些错误的话,起了阻挠右派分子低头认罪的作用;还违背整风领导小组的意图,为了想搞某一个分社领导人,背地里进行了一些非组织活动。另外,在入党时还隐瞒了参加日伪特务组织这段政治历史。他所犯错误的根源是,从其严重的个人主义出发,对分社领导上存有严重的不满情绪,因而便乘整风的机会,发泄自己的私愤,进行了一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活动,甚至丧失立场,在右派面前说了些错误的话。但另一方面,我们认为原结论中列举的有些错误事实没有根据,应予否定;原结论中有些原则提得过高,应予改正;因此,原给康宁作的右派分子的结论以及处分是不妥当的,应予取消。为了使康宁同志永远记取自己所犯错误的深刻教训,根据其错误的性质和严重程度,本应给予较严厉的处分,但考虑到他在这些年内对错误已有了认识,并在实际行动中有了改正,到东阿县后工作尚好,因此可予从宽处理,党内给予撤销职务的处分,行政由14级降为15级。”
令康宁欣慰的是政治生命得以恢复,遗憾的是这次甄别复议很不彻底,仍留了一个大尾巴,两顶帽子的阴影仍缠在身上。他懂得了襟怀坦荡、直言不讳的代价有多么沉重。
接踵而至的文化大革命很自然地把他卷入其中,因为他曾经身有瑕疵——五类分子的帽子他戴过两顶,而瑕疵的余波——甄别后留的大尾巴还清晰可见。造反派理所当然地抓住他的“大尾巴”,抄了他家,把他拖进“牛棚”,从此开始了无休止地批斗、体罚,余暇则被迫干那些又脏又重的活,康宁的身心再次受到了莫大摧残。总归是“经验”老到,他懂得该怎么做,他深信,心底无私天地宽,坚信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终究是会伸张的。所以,不管怎么批斗,他都是坦诚对待,甚至说:“我已经是一只死老虎了,不会伤人了,再斗也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了。”他就是这样在那场浩劫中得以苟延余生。但他总是坚持原则,从不歪曲事实胡说八道,更不挟嫌报复于人,因为他已深受无端诽谤之害。
1973年初,“文革”进入尾声,各级党委相继建立,大多数领导干部重新走上领导岗位,康宁被任命为聊城地区艺术馆副馆长,不久又改任馆长。也算是“唯才是举”吧,因为康宁胸怀豁达,一向好学,爱好广泛,在从事新闻工作的年代,博览群书之余,忙里偷闲,涉猎文艺,特别钟爱京剧,不仅会唱,而且拉得一手好京胡,还曾多次登台为人操琴呢。他从不计较职位,只要有用武之地就行,在这个岗位上开心地干了近5年。他在抓好全面工作的同时,亲自动手创作了《新风之歌》和《槽头新曲》两部话剧,到省里参加会演获奖。
粉碎“四人帮”以后,康宁如枯木逢春。1977年8月,他被任命为聊城行署文办副主任、党组副书记,从此,全身心地投入教育改革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他的冤案得以彻底平反,恢复了原行政级别,其后,根据党的政策,连续两次为其调整了工资,最后定为行政12级,享受副地级政治生活待遇。1983年12月,为革命奋斗了整整40年的康宁光荣离休。40的的坎坷历程,他不辱使命,不辱门风,不负百姓,不负父兄。在岗位,深得同仁尊重;在社会,深受群众欢迎;在家庭,深受二老和姊妹们垂青。坎坷人生路,康宁不一般,昭昭鸿鹄志,诚意向青天。这首五绝恐怕唯以涵盖康宁一生。
康宁的为人至诚至善。工作上总是身体力行,严细成风,恪守原则,不循私情,不甘后进,雷厉风行。生活上却是随和趋同,从不摆架子,始终把自己当成普通一兵;从不附炎趋势,特别关爱百姓;在位时不亢,落难时不卑。他更善广交朋友,且不分长幼,不分尊卑,不分贫富,只看品行。在他众多的朋友中,不乏“员”字号,更不乏普通百姓。离休在家,几乎天天有朋友纷至,久日不见的老朋友,他即登门探访;即是他躺在病榻上,探视的朋友更是络绎不绝。
1993年7月7日,康宁在病中走完了他72年的坎坷历程,与世长辞。
(鞠维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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