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俭回忆录:二十、政治所迫(成为“摘帽右派”以后)

wang 发表于2016-06-18 22:16:13
5、成为“摘帽右派”以后
自从1958年被戴上右派分子的政治帽子后,经过一年多的殊死劳动,终于第—批摘掉了右派分子的帽子。当时还天真的想,这下可解放了。谁和在以后漫长的24年中,又自然变成了“摘帽右派”的身分。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这个概念。这个压力时刻不离的跟着我。

(1)又回老行办报纸
 1959年国庆节前摘帽后,就到分场政治处帮助工作。不久又调到850农场总场政治部帮助整理模范事迹材料。完成任务后,就正式分配到总埸子弟中学当副校长。分工管理后勤,主要是食堂。到1960年过春节,我回到密的北大营家中过节。见到了原铁道兵政治部宣传部教育科长,后任农垦局政治部宣传部长的许星煌同志。我向他讲了我当副校长管伙房遇到的困难和担心。那时,学校的学生都是各分埸送来的住宿生,因为粮食定粮,学生吃不饱,有的男炊事员,使用给些食品的手段,勾引女生,发生奸情,我对此,很害怕,一旦家长追查责任,我这个管后勤的副校长,罪责难逃,我希望许星煌同志,能帮助我改变一下工作。许星煌同志,在铁道兵政治部工作时,和我是平级干部,我俩关系还很好。他说,你还是回到老本行办报吧,你到农垦报社当编辑吧。我虽然对办报这一行很头痛。但当时没有更可心的工作。只好答应了。不久就来了调令,把我调到牡丹江农垦局“农垦报社”任编辑。分工负责组编一版。
调到农垦报社时,是1960年上半年。报社总编叫夏威夷,是转业的大尉军官,编辑室主任叫李立华,是从海军报社转业的大尉军官。通联室主任高绍光,是铁道兵政治部宣传部转业来的,是老熟人。有位叫赵安昌的通联员,是从济南军区图书馆转业来的图书员,此君是位党员,也可能是党小组长或支部委员。别看他行政职务是通联工作员,管来稿登记等事务性工作,但在政治生活中,他不亚于政治委员。他主持整人的批斗会。他原则性很高,斗争性很强。摄影员是郭沫水,以前在铁道兵报社转来的。我的老部下,记者芦永祥,也是我的老部下。还有舒新启、高恒、杨锡九,杨吉昆、苏铭,是摘帽的右派,过去都是办报的。而且业务水平都挺好。
一次校对错误,险些再戴帽。1961年春天,农垦报一版刊登了一篇世界各国共产党在莫斯科会谈的公报。(好像也叫“莫斯科宣言”)。这当然是一篇重要文章。我把其中对国际形势总评述的的话,摘要放在报头右边小框内(俗称报眼)这句话是:当前国际形势是两大社会阵营的矛盾和斗争.。可是在一版的正文中,搞成当前国际形势是两大社会主义阵营的矛盾和斗争。多了主义两字,就能理解为中苏两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矛盾和斗争。这显然是检字排版工人,由于习惯作用,在社会二字后面,习惯性的加上主义二字。当时谁也设有发现,报纸发下一个多月后,有个农场的宣传科发现这个错误,反映到报社。报社决定收回这期报纸。我这个责任编辑,当然脱不了责任。我在报社社务会议上,多次检讨,承认是责任事故,但是通不过,说我态度不老实,一定要从思想上检查错误。而和我一同校对的张振华,只检讨一次,他就过关了。他说那天半夜校对时,他又饥又困,谜谜糊糊,没有发现这个错误。我王学俭何尝不是这样。1960年的大饥慌,这时正严重蔓延。我同样半夜饿得难受极了。
在一个多月的检讨交待中,我被停止了编辑工作,边参加种地劳动,边写检查。在一次会上,主持会议的赵安昌明确提出:你必须从你的思想上检查修正主义现点。
我说:国际上两大阵营的矛盾和斗争学说,这是一个普通常识。我早就知道。报眼中我摘编的内容是正确的,而正文是错误的,就说明我不是有意搞错的,是校对中的疏忽。追查我的责任事故,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但这个错误不是因为我的修正认观点造成的。我没有修正主义观点。
我己做好准备,绝对不能承认有修正主义观点。更不能承认因为有修正主义观点,才造成这次错误。所以,多次开会批判我。我始终不承认。
我接受了历史的教训,我绝不能人云亦云地往自己身上泼臭水。反右中我主动而又牵强附会地检讨自己的资产阶级办报观点,被人家捉住证据,打印成文,作为批斗和处理我的根据。
危难时刻刘伯增书记相救。有一天,我正在报社旁边那块报社集体种的地里劳动。原铁道兵后勤部付部长,因为历史问题,被贬到农垦局当处长的杨超如同志看到我。他说:王学俭,你怎么天天在这里劳动,怎么不上班办公呢?
我说:“杨处长呀!我又出事啦!我编报时,校对中出了错。人家要打我个修正主义。我不承认,事情还设结束呢。”
杨超如同志说:“你不必害怕,我去找刘伯增书记谈谈,离开报社吧。”这位老红军、是位热心肠的长者。他虽然是遭贬来北大荒的。可是农垦局的诸位领导都是铁道兵转来的,都了解和尊重他。他马上去了刘伯增书记办公室。
不久,刘伯增书记就给夏威夷总编打来电话:“你马上叫王学俭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夏总编派人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内我:“你怎么识认伯增书记?”我说:“都是铁道兵政治部的,他是青年部长、我是铁道兵报总编,他是中校、我是少校,宿舍住对面屋。”我因为是摘帽右派,从不在别人面前说我认识农垦局的领导人,所以夏总编才感到刘伯增书记找我谈话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得把这份王牌摆出来。
我到刘伯增同志办公室,汇报了报纸出错的情况。报社一定要打我为修正主义的情况。刘书记听后说:“你过去在机关办报的时间长,接触实际少,今后应多接触实际。我看你离开报社吧。有两个地方可去,一是到东方红林场当副场长。一是到畜牧处,当个调研员,畜牧处张元培处长,王震部长从黑龙江商要来的专家。又是共产党员。他是知识分子,能理解你这个文化人的。便于你的改造和进步。你看到那里去?”
我回答说:“我不是党员了,当副埸长不行,还是到畜牧处去搞调研吧。”
刘书记马上给报社夏总编打电话:“王学俭的问题,你们不要上纲那么高。没校对出一个错字,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下有印刷厂的校对员、上有你们报社领导把关。当时大家都没看出来。他过去接触实际少,犯了错误,叫他到畜牧处,跟着张元培下场调研接触实际吧。”
我回到报社,夏总编很快给我办了交接手续。我问他,我的错误是否报社给我作个结论?夏总编笑着说:“没有必要了,就是一般的校对失误。没有必要下结论装入档案。”就这样,刘伯增书记在我危难中,拯救了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在以后的章节中我再叙述。
这个农垦报社,在这之前,曾经批判处理了二个人。一个人叫解永恩,整他的三青团问题,被开除党籍。送8511农场劳动。后来平反恢复了党籍。一个时王觉,整他的思想问题,也被开除党籍、送到东方红林场劳动。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
这个讲政治的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不少人又有这样那样的政治历史问题,摘帽右派又占很大比重。那些想表现好,往上爬的人,天天瞪着大眼找台阶。像我这样的人,稍不留神,就会当成他们向上爬的台阶。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到.“左派”政治气氛较淡薄一些的地方去。到畜牧处以后,验证了我这个想法是对的。

(2)饥饿的年代
二斤粮票的回报  自从1959年底开始,北大荒和全国一样,由于人祸与天灾,造成全民大饥荒。尤其到了1960年,北大荒阴雨连绵,粮食和蔬菜几呼绝产,我所在的农垦局机关,还能免强供应27斤粮,没有蔬菜,没有副食品,每月三两豆油,三两猪肉。我五之家,四个男人,这点口粮不能填饱肚子,三儿王琥才两岁,把他饿得挨门到邻居家要东西吃,妻余平难得没有办法,只得给在沈阳工作的五弟王学书写信要二斤粮票,给孩子买点并乾吃。五弟把信放在那里,忘了邮粮票。这封信被也在沈阳工作的表弟刘占敖看到了,他给邮来二斤全国通用的粮票。此事我们感念一辈子。后来刘占敖被解雇回家,生活困难,1964年来虎林投奔我们,要找个工作。这时,我种的粮食收获三麻包玉米,还有土豆,甜菜、大头菜,养活一个人没有问题,刘占敖得以在我家落下脚,后来随着知识青年到农村落户。后来又转到奶牛埸当上工人,又调回老家海阳县工作,现在巳退休在家,每月退休费六百多元。这不能不说和这二斤粮票有关。做好事得好报。
粮食不够吃,只得每天严格按计划量米下锅。每吨每人二两一个小玉米窝窝头,一两玉米面浠糊糊。孩子们根本吃不饱,我妻余平,为照顾三个儿子,自巳忍饥挨饿,全身浮肿。我因是18级享受中灶待遇,在机关食堂就餐,比在家好多了。
从拉圾堆检菜根  1960年的冬季,除了到粮店买那点口粮外,什么吃的东亚也买不到。没有蔬菜,没有任何副食品。我看到机关大食堂火房外面泼出的洗菜水冻成冰堆里面有老菜帮子、菜根、我拿着洋镐、打开冰层、检回人家丢弃的老菜帮子和菜根,回家洗净剁碎放到玉米面中做窝头吃。
把儿子送回老家当时报纸上大肆宣扬吃代食品,增粮法。我也去找些玉米叶子,用火碱蒸煮出所谓的淀粉、也去采集干柞树叶子吃。总之,千方百计为填肚皮而奋斗。就是这样,每到月底还是:没有粮吃,无佘我给老家写信,问能否送个儿子回家渡艰年。大哥和四弟回信同意送个儿子回去。他们给养活。1960年春节时,我把二儿王玮送回山东老家。在这之前,已把三儿王琥送到哈尔滨表姐王风姗家。五个人的口粮,我们三个人用,总算度过1961年的困难。
开荒种地过难关  1961年春天,我下定决心,开荒种自留地,早晨天不亮我就下地开荒,(我住地周围有很多空地可开垦播种)玉米、大豆、大头菜、土豆子、甜菜,一直种到芒种季节。秋天大获丰收。
1962年,我更加出力种地、畜牧处的同志叉帮我买了一头仔猪,在家养猪。畜牧处还在东风实验场集体种了玉米,秋收时,每家分一马车玉米棒子。这年春节,我杀猪得肉60斤。喜获丰收,粮食吃不完,我回家把二儿王玮领回来。第二年又到哈尔滨把三儿王琥领回。能逃出这个鬼的关,要感谢大哥和四弟的无私帮助,感谢表姐和姐夫单文忠的帮助。过去都说这是三年自然灾害,其实这是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错误政策造成的结果,据说全国饿死三千万人。

(3) 在畜牧处、卫生处、福利处的日子里。
以平等待我的人们,我感谢你们。  牡丹江农垦局畜牧处处长张元培,是位留学日本的畜牧专家,他对养奶牛有深的专业知识。他是黑龙江省畜牧界有名的专家,是王震部长从省要来的专家之一。此人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平易后人,礼貌待人。刘伯增同志把我的情况告了他。并嘱他关照我。他对我很客气。叫我在这条战线上实践一番,帮助他总结一些实践经验。他叫技术员林宝库同志陪同我到各农场对大牲畜的饲界管理,进行调研、写出报告。畜牧处的副处长孟继昌,本来是在部队工作卫生工作的。他是团级干部转业来的,科长迟文化。是学畜牧的大学生。兽医技师王文化。是个老专家。还有位转业少尉军官张本俊,他在军队是管理军马的。我来到以后,听不到他们讲阶级斗争问题。整人的问题。他们天天讲养猪养牛养鸡问题,讲种饲料问题。他们不计较我是摘帽有派。
张元培处长指定畜牧技术员林宝库同志陪同我下农埸作调查研究。重点是大牲畜的饲养管理问题,我负责写出调查报告,技术性问题由林宝库同志负责提钨意见。
仓库中存有很多畜牧书籍,养马学、养牛学、养鸡学…闲时我都找来阅读。也减少一些恩想苦闷。
这个处没有左的政治上的压迫感。党员对群的也设有那种盛气凌人的表现。有些福利事情,一律平等。在大家要种自留地时,孟继昌副处长就说,你何去种吧。我在家值班。当时粮食不够吃,处长就在虎林东风畜牧实验埸要留一块地,全处员责管理,秋收时每户分一马车苞米棒子。提倡每家都养一头猪。我1962年养了一头猪。春节时,杀肉60斤。我起早贪黑开荒种地,秋天收了三麻包(五百多斤)玉米。从此,解决了缺粮问题。
畜牧实验队的母牛产仔,技术员请我们去喝牛初乳。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牛初乳的营养价值很高,并享受了这种美味。
可惜好景不长。1963年,农垦部决定撤消“牡丹江农垦局”。农垦局机关的人员,一部分到佳木斯组成黑龙江省农垦总局,一部分留在虎林,成立完达山林业管理局。完达山林管局领导人仍由铁道兵来的王景坤、刘伯增、郭侠光等同志组成。
在卫处处搞计划生育宣传  我是被留下的人员,到那个业务部的去呢?正在发愁时,畜牧处副处长孟继昌同志说:“我到完达山林管局卫生处当处长,你跟我到卫生处吧。”我说:“孟处长,我不懂卫生业务,我去卫生处能干点什么工作呢?”他说:“你保管公章,外出就医的人员,你给开介绍信。”
当时是计划经济,职工到外地医院治病,必须有卫生处的介绍信才行。这个工作我完全能胜任。就高高兴兴地到了卫生处。
新建的卫生处,只有孟处长一人是领导,又将851农场医院院长陈瑞增调来当科长。还有徐福群和我是科员。后来孟处长调走了,又调来一位耿处长,不久也调走了。这时,陈瑞增同志虽未任命为处长,但他主菅全处工作。
我遇上好人陈瑞增和徐福群二同志,都是军队转业来北大荒的。他们对我这个摘帽右派,没有另眼看待,仍当一位老同志看待。我们相处得很融恰。互相之间,也敢说说心理活。
陈瑞增和徐福群二同志,是有侠义心肠的人。有一件事情,使我终生难忘。1964年社教期间,刘伯增书记因为常期有病,到青岛和大连疗养,为了社教,叫他回局参加运动。但是运动中大会批、小会整,一位体弱有病的人,那能经受了这样的折磨?陈瑞增同志对我和徐福群说:“伯增书记身体这样弱。经不起这样的折倒,我们卫生业务部门应向社教团提出建议,让伯增同志回大连干部疗养院疗养。因为疗养院有信在这,要定期回去检查。”於是我们卫生处就向社教团长写了让刘的增同志外出疗养的报告。乘开大会之际,徐福群走上主席台,把报告亲自送到社教团长手里。社教团领导还是接受了我的卫生处的建议,虽然没能批准刘伯增同志回大连疗养,但还是批准刘伯增同志住进西岗医院,边治病、边参加社教。
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以后,这项工作列入卫生行政部门管理。当时还没有硬性规定一对夫妇只生—个孩子,但是己广泛宣传节育知识。我认为,在卫生处我参加这项工作,还有条件。我主动要求和医院的医生一起到林场进行宣传、做引流手术。做这方面的调查研究。我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
到生活福利处参加开荒1965年,时任完这山林管局生活福利处处长的杨起如同志,要我到他那里,帮助他筹建在林区开荒种地的工作,我十分高兴的接受了这项工作。到了生活福利处。
在开发完这山林区的国家投资中,有开垦林区荒地、种植粮食、改善生活的专用款。当时计划开荒三万亩。东方红南林子、马安山、东兴、河口等地,都是有大片荒源可开的。五十多岁的杨起如处长、领着我们到这些地方去踏查荒源,提出开荒计划。工作生活虽然很艰苦,但可以远离那些令我伤脑子的政治思想斗争,我的心情很好。
在畜牧处,卫生处,生活福利处。这是我被打入另册之后,还能感到人间真情的地方。我很怀念在这里遇到一些朋友和同志。
在卫生处遇到的陈瑞增、徐福群、在畜牧处遇到的张元培、迟文化、张本俊、林宝库等同志,对我不歧视,不排挤、平等待我,令我感动和怀念。
认识好人张治光同志  特别令我感动的是我有缘认识了张治光同志。那是1962年的一天,卫生处领导派我到迎春854农场医院去办事。刚到那天晚上,我住在医院办公室一间房子内。吃晚饭时,好像是医院的管理员,给我送饭来了。看样子是专为我做的四个菜,还有一瓶白酒。这位同志很客气,很礼貌,今我感到受崇若惊。我自遭贬来北大荒后,从未受到如此礼遇。闲谈中我知道他叫张治光。他知道我叫王学俭。
他走后不久,又领来一位高个头的男同志,这位同志说:刚才老张说,卫生处来的助理员叫王学俭,你是海军支队一中队一班那位王学俭吗。我说:是呀。你是那位。他说:我是姜清水。我们一个班的战友。我忽然想起来了。近20年前的1945年春天,姜清水同志从胶东公学分配来海军支队一中队一班当战士。他是我们班年令最小的一个战士。后调去学卫生员。分别快20年,见面无法认识。真设想到在北大荒相见,他乡过故知,格外亲热,这就是我初次认识张治光的情况。
张治光同志从1963年调到生活福利处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是摘帽右派,他是党员。按那时注重阶级斗争、阶级立场、阶级界线的政治情势,张治光同志对我友善的态度,是大有风险的。尤其在文化大革命那年月,我又和他不是一派的。当我有困难请他帮助时。他依然慷慨相助。为了求人情、帮助解决我孩子调动工作问题,张治光同志自备礼品,帮我去托人情。可是我什么回报也拿不出来。

(4)又到一线和五七干校劳动
下放农业队劳动。1968年完这山林业管理局撤消,.大部分人去了佳木斯市,组成合江林管局。一部分像我这样有这群那样问题的人,都分到第一线参加体力劳动。还有一部份出身好,或者站对了队的人,分到各基层单位工作(不是体力劳动)。我自然是分到左派力量强(也称棒子队力量大)的生产队劳动了。
我被分到那时“左”派力量最强的完达山林管局工程公司农副业队劳动。这个队住在小清河南十多里的南林子。因为我是在上面管农副业生产的,也到这里来视察过工作,队领导我还认识。在队里所谓下放干部中,也有一些人本来是参加“左派”、的,也为他们这派出过力,但因出身历史不干净,也免不了被推完磨杀驴吃、下放劳动。我在经过一段劳动后,发现原有的工人倒是很好处的。最难处的是这几位被不放的“左派”。他们处处时时讲阶级斗争。就是干活差动。大风把外面的黑板报架刮倒了。他们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我感冒发烧,晚上不便到窒外小便,买了个小便器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他们汇报给指导员。说这是地主老财作风。
幸好我在右派队练就了一身硬功夫,锄地、收割、挖土、采石、脱谷、打场、样样比他们强。生产队要实干才能完成任务。玩咀皮子,终久不行。最后队里指定我当班长,领导他们干活。
我当班长领导十多人干活,这里面有年大体弱从第一线减下来的老工人,还有一部分是新参加工作的职工子女,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和姑娘。还有下放干部。到秋收割大豆时,全班每人两垅,一字排开,向前推进。这时是显真本领的绝好社会。老职工体弱跟不上我的前进速度、小青年没干过这么累的话,被我拉在后面。那几位左派下放干部,更是提着镰刀摸脸上的汗水,干着急,就是跟不上我的脚步。队领导也对我另眼看待。
老工人也对我友好,有位叫陈其力的老工人和我一起采石打炮眼,他把钎我打锤,累得我满身大汗。他说天这么冷,干活要做到身上不出汗,你累得满身大汗,很容易感冒,你感冒了夜间不愿到室外小便,用尿壶人家还汇报你,出力不讨好。
下放五七干校劳动 1969年,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农付业队划归东方红林业局建制,又把我转到东方红林业局马安山五七干校去劳动。马安山是东方红林业局的一个农副业基地。有二个农业生产队,一个工副业生产队。所谓干校,就是又组成了一个干部劳动队。名曰干校,实则劳动队。没有什么政治课程、主要是下工后,宣讲毛主席最新指示、老三篇、语录本,如此而己。
这个五七干校,两个最大的官,一名叫王杰三,.任完达山林菅局副局长。还有一人叫陈龙升,也是完达山林管局的副局长。再就是一位完达山林管局的组织处长,叫崔善武。其他都是一般科股级干部。王杰三被任命为我的这个队的领导人,崔善武被任命为导指员,王杰三他领着一个叫林森的也是来干校劳动的基层干部,到处溜达着督促检查我们这些人的工作。指手划脚的摆呼一阵。局长的架子和威风依归。陈龙升同志和崔善武同志二位,能放下架子,和大家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从不多言多语,这样反而使大家更敬重他们。
提个意见也要讲身分因为一个人夜间要烧炉取暖,白天还要锯烧柴,休息不好的问题,我提倡改变一下方法,锯烧柴的活另外派人完成。这一下,惹恼了王杰三的大参谋林森,他在队务会上点名批评我,他说:“你也不想想你的身分,你有资格提提这个问题吗?”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我知道我的身分是摘帽右派,我是不自觉了。但是我不知道,那条规定不准摘帽右派对工作提出合理化建议。我并不负责烧炉子,这个想法是张福安处长提出的,他和王玉双是负责烧炉子的,我确实有些不自觉,忘了自已的摘帽右派身份,替别人说话。请愿谅。”
干的活好不受表扬这年冬季,决定我们干部队到马安山上采伐木材。领导上在林班里划出小号,一个小号宽约十米,从山西到山东长约二百多来。每个小号由一人用弯把锯锯树,后面跟二人打技丫。我分一个小号负责伐树,我一人总是走在前面,伐的树槎低,设有打拌子(树杆劈裂)的,还能控制树倒方向。使树向一个方向倒。便于打枝丫。客观事实摆在这里,只因为我的身分,得不到领系上的表扬。这就是我们这个五七干校习惯。

(5) 在插队落户的日子里
在兴隆大队插队1970年4月,全国又兴起了到农村插队落户干革命之风。我们这个五七干校也就寿终正寝,大部份人又分到宪林县各农村。我和妻余平被分到虎林县、新乐公社、兴隆大队四小队。东方红林业局到这个大队插队的还有:蔡炳政、李远玲夫妇、于家会。这个大队座落在虎林县城北面十多公里的石青山北坡。共有七个小队。二百多户人家,算是大村。大队长叫崔善武,支部书江叫王洪喜。我所在的四小队,队长是个不到30岁的中年人,名叫张玉喜。会计叫李永茂。这个队只有一个复员老兵是党员,名叫许吉秀,四十多岁,是从铁道兵复员的。
一辆东北的大马车,把我们从虎林县城搬到兴隆屯。张玉喜队长把我安排到他姑母家的对面屋去住。这位老太太家姓潘。他家有一位姑娘叫潘秀杰,还有两个儿子叫潘老四、潘老五。老头子早己去世。潘大娘欢迎我们在他家。他说两家住,两铺炕都烧火,冬天家里暖和。
这时,我大儿王班己高中毕业分配在虎林县公路养路段劳动。二儿王玮在东方红林业局中学毕业后分到山里小工队劳动,我和妻余平领着三儿王琥到了兴隆插队。王琥就在这个村上小学一年级。
第二次养猪  和我在四队插队的,还有一位叫王天亮的,他是虎林县酒厂的下放干部。是1958年从军队转业来北大荒的连级干部。他以前是傅作义北京起义部队的连长。这位同志社交活动能力很强,他能从酒厂买出酒糟喂猪,他家一年能养两头大肥猪。他又鼓动我也养猪,和潘大娘商量妥,在她院子里用木板皮夹出一个猪圈,张玉喜队长批准买给我一只仔猪,我就养起第二只猪。王天亮同志有时也给我买一麻袋酒糟,再从队里弄些粉碎的楷棵,挖些山野菜,就把猪养大了。我家养的猪,像狗一样,人走到那那,它就跟剧那里。妻做饭时,它在灶边躺着,等给它喂食。到了春节该杀猪了,保管员说:你这头猪坯子好,能长大个的,现在杀了不合算,我按重量折合,给你净肉换吧,我再养一年就有账算了。结果我得了80斤净肉。
我到四队时,还没有开始大亩播种。我跟着社员干点零活。到大田播种开始后,队长叫我和队里的老头、妇女,跟在马梨仗后面格子踩(用双脚把巳下种的垅台踩压一遍、)。
到了锄地时,男女劳力排成一线,由“打头”的人,在当中领着向前锄。四队有两人称的“打头”的。他们干活质量数量都是一流的。我的工效比起正劳力,可挣六分工,即这劳力十分我可干六分。我在右派队、工人生产队、五七干校都是一流劳力。可见前者那些人比不上农村人的生产效率。像我在工程公司农业队中的工人,都知道冬天干活不要出汗,不考虑实际工效多少,都在应付差事,设有主人翁思想,叫这样的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割地时,也是大家排成一行跟着“打头”人向前推进。队长和大家一样干活。
被评为五好社员被选为会计  头一年,我着跟大帮干活,顶六分劳力没有问题。和社员们都熟习了,有些困难户,有病有灾时,有时向我借点钱。我也慷慨借给。社员何都知道我们这些插队干部都是有“事”的人,有人也说:好人不插队、插队没好人。但他们并不岐视我们。经过一年的跟班劳动,在评五好社员时,我被大家选评为“五好社员”,并发给证书。在年终改选队领导班子时,大家推举我为队会计,我再三表示,我再三向大家说:我不会算盘,不懂帐目,怎么能当会计呢?请改造内行人来干。可是大家一定要我干。我也只好免强干了。
我接手会计工作后,着实发愁。一点入门知识都设有。只好找大队黄会计、把怎么记帐的工作方告诉我。我集中几笔进出帐的单据,请他把手教我怎么下怅,慢慢就入门了。一年来,我经过实践,明白了会计工作是一门科学,走错一笔,就平不了帐。年底结帐时,少了五分钱平不了帐。我请队里几位老手帮助重算,费了一天工,才找出这五分钱平了帐。我请他们喝酒吃肉。
生产队的会计,是不脱产的。一年给补40个工日,平时上班挣工分。我把补助我的40个工作日的收入现金,全部转给我的出纳员,自己一分也设要。
张玉喜队长,不让我跟大帮干话,叫我看山护秋。就是到田里走走看看,防止偷盗者。
这是—个很自由、的好差事。我自己做了一辆独轮小推车,我推着小车,领着我养的一只看家狗。到田间地头转游。顺便采些猪菜,用小车推回来喂猪、鸡、鸭、鹅。我还养了一只母羊,生了两只小羊。
我们的口粮仍由国家供应,按月到新乐公社粮站去买粮。生产队除口粮以外的农副产品,都无偿的分我们一分。自留地也按社员标准分给我们,集体播种,自己锄两遍,队里统一给趟两遍。秋收用队里马车拉回来。我三人分一亩半地,收玉米七、八百斤,大豆二百斤。所以我可以养家禽,鸡鸭成群。
到了冬季,农村设有活干,只有大队统一安排人员搞水利施工,就是去挖排水沟。这都是没有现金收入的公差。张玉喜队长就找我说“老王大哥,咱们队里冬天没活干,你能不能回你们林业的找点牛马套子的活咱们生产队去干,抓点公共收入。”我说:“我回去看看吧。”我回到林业局,找到张治光同志,他帮助我打通关系,找到上山用牛马集材的工作,签订了进山合同,我们生产队,找到了增加收入的时路。当然大家对我又会高看一眼。
我自1970年4月到兴隆大队四小队插队,到1972年5月离开该小队调回东方红林业局,共在这里干了二年。来时一个马车拉着全部家当,走时—个汽车还没装完。除了粮油外,还有三只羊,鸡、鸭、鹅几大笼子。很多人以羡慕的口气说:“你们插“队”真插“对”了”。是的,对我们这些政治上的异类,那些掌权的“左派”,本意是想叫我的去农村,让贫下中农专我们的的政。他们没有想到,恰恰相反,我们成了农民的朋友。我们政治上设受歧视,经济上还有丰厚的收入。由此可见,真正的工人、农民是实事求是的,不是那些投机赞营、唯利是图、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所谓的运动积极分子,所能相比的。

(6)再回东方红林业局
1972年5月,我们又被调回东方红林业局。而且都给盖了新房,都分配了工作。我被分配到东方红林业局农副科当助理员。当时科长叫李玉珂。付科长有龙启水、孙化烈。后来李玉珂落实政策又当了副局长。主管农副科的工作。助理员有严纯、王玉双、姜革等人。
我来到后没有明确的分工。把文秘工作交给我。李玉珂是军队转业的机枪连长,连自己名字也写不好的工农分子。开大会时,我要给他写发言稿。看不懂的地方,他自巳划上记号。讲话稿都是生产业务性的,尤以农副业生产为主,在文章的前面,根据当时的政治形势,加上几句政治套话,或毛主席语录。有时我跟着科长和副局长下去视察工作,回科后写总结报告。
经过一段接触,我知道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转业军人,都很直爽,他们不把我这个摘帽右派当异类看待,。互相可以正常来往。他们在过年家里杀猪,照样请我去吃肉为喝酒,对我没有政治上的歧视和提防心理。我心里也就坦然一些。
东方红林业局有可耕地三万多亩,主要分布在马安山和东兴两地,由五七林场管理三个生产队。产粮补助职工生活缺粮,并饲养猪牛,改善职工生活。
山上各林场都成立了家属生产队。由能劳动的妇女和未就业的职工子女参加。他们也都开垦一部分荒地,种粮种菜,卖给职工食用。多种经营有:收检采伐木材的剩余物、种木耳、养蘑菇、采山野菜。家属队是集体经济,按劳计酬。
我们农副科主管五七林场和各林场家属生了队。我根据自己没有专业知识的情况,主动多参与多种经营方面的工作。我有工作可做。心里还踏实些。
农付科的同志们,对我都真诚相待,不歧视、不排斥。在这里,是我摘帽后最舒心的地方。我在这个科一直干到1979年平反。改正了我的右派向题,被任命为东方红林业局副局长,又成了这个单位的主管局长。到1985年我离休,才正式离开了农副科,算来在这个科被领导又当领导共干了13年。这13年,我结交了东方红林业局集体经济战线上很多朋友。农副科的陶冠生、龙启水、随珠山、孙化烈、张其超、严纯、郭志强、管恩政、杨振祥、刘欣沫、刘征空、姜革、王玉双等都是我的好同志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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