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冬季大扫荡结束后,我党领导的海阳县师范学校的师生陆续返校。学校就住在我的村后面的嘴子后村,学校要招收新生,我知道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就约会了以前在高小读书的一些同学参加考试。结果被录取了。我们报考进村时,遇到一位老师,我们向他行了鞠躬礼,他十分和气的说:“欢迎同学们,我们一起来学习。”后来得知,他姓王是我们学校的总务主任。这位老师的话,使我感觉很新奇,也很敬佩。这和我在国民党政府时的马陵中学完全不同。那时老师和高年级学生,都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使人望而生畏。两个学校一比较,我就觉得共产党领导的学校好。更好的是这个学校除了衣服、鞋子是自备的外,吃饭,学费,都是公家负责。当时叫吃“给养”,所以只要考上了,就能学习下去。学校是军事化管理:每个班级都有个专职的政治指导员和军事教员,专管学生的政治思想教育和军事生活管理。
我们这个学校没有固定的校址,没有课堂,每个师生都自己有一床被子或一件长袍,把这行李打成方型小包,白天当凳子坐着听课,夜里盖着睡觉。学校是根据敌情,经常流动的,都是夜里行军到新驻地。到了一个村庄后,像军队一样,学生轮流站岗放哨。找一处较大些闲房子,地上铺些麦草当床铺,白天当课堂讲课,夜里就睡在上面。吃的都是包米饼子,白菜、萝卜汤。麦收后,能吃三个月的白面。比起农民来,我们的伙食还是很好的。当时农村基本群众,不可能全吃粮食。大部分要用瓜菜代替粮食。我这个中农家庭,男劳力每餐饭只能限量吃一个小玉米饼子,其余用地瓜和地瓜干代替。家庭妇女吃的就更差了。
1943年春天,胶东公学到了我们海阳县境内。不久就与海阳师范合并成一个学校。名称叫胶东公学。这个学校是当时胶东抗日根据地里最有名气的中学了。
胶东公学是共产党领导的在胶东敌后抗日根据里的普通中学。但他和以前国民党政府开办的中学大不相同。这所学校,既有文化课:语文,数学,地理,历史等,更有政治课,军事课,还抽出时间深入农户中做民运工作,向农民宣传党的政策,宣传减租减息,帮助老乡制定生产计划。宣传抗战必胜的道理。日寇“扫荡”时,师生们就分散隐藏到老乡中,和老乡一起“坚壁清野”,(即把粮食和物资都埋藏起来,不让敌人抡走)。军事课,由专职老师讲游击战术,什么麻雀战、地雷战等。每个班级都分给几个木把手溜弹,由夜里轮班站岗放哨的同学佩挂着。
我们的学校是在敌后根据地里。四周较大的城镇都有日、伪军和国民党军投降派把守。敌人实行经济封锁,我们的工业和文化用品都十分紧缺。没有纸做笔记,就找些线装单面印字的旧书,翻过来当笔记本。教材都是用钢版刻蜡纸手工印刷的。每个班级都有一块用木板做的能折叠的黑板,上课时挂在墙上(在野外树林中上课时则把黑板挂在树技上)。学校移动时,由学生折叠起来扛着走。敌人经常对抗日根据地“扫荡”,我们学校在反“扫荡”斗争中,就要夜里转移驻地,情况严峻时,就化整为零,分散到老乡家中,认老乡为干爹干妈。
1943年秋天,为了提高学生的军事素质,由胶东军区组建了“学兵团”,集中胶东地区各中学男生一千余人,学习军事技术。学员都穿军装,每人发一枝步枪,组成连队,由野战部队调来的有作战经验的干部任连长。卧、爬、滚、打,学习了一个多月,因为敌人要“扫荡”的消息传来,所以就解散回学校了。我在学兵团三连,我们的连长,缺少—只耳朵,是打日寇时,打了交手战,被日本兵咬掉的,他经常给我们讲八路坚决打鬼子的故事。我们的营教导员就是我参军后成为我的直接领的徐诚之同志。在学兵团结束的大会上,徐诚之同志的讲话,真是振奋人心,他最后高呼:同学们!让我们在反攻的前线再见!让我们在大城市再见!这话永远响在我耳边。学兵团的学习,奠定了我日后参加八路军的思想基础。两年的学习生活,我学习了社会发展史,中国近代史,共产党,八路军的历史,也初步学习了唯物论、辩证法常识。又亲历了八路军英勇抗战,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为人民办事的生动现实,我的思想大有转变,知道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有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八路军一定能打败日寇,建设一个自由、独立、幸福的新中国。我有了这样的政治思想基础,班级政治指导员于义文就找我谈话,在政治上开导我,使我产生了加入共产党的要求,在1943年6月填表入党,后补期三个月,九月转正。入党介绍人是于义文和薛成南,薛成南是我高小时的同学,也是胶东公学时的同班同学。我在班级里被选为“学救会的经济委员”,经常领着同学去搬运“给养”(即大家吃的口粮)帮着赶集买菜、运菜。也到火房帮厨。
现在称抗日根据地里由共产党创办的中学为“抗战中学”。我们的“胶东公学”则和延安的“陕北公学”是一样性质的。实际上是吸收培养青年革命干部的学校。这个学校很注重政治思想教育和军事训练。“胶公”是培养革命干部的摇篮。我是从这个学校中,经过近二年的学习,建立了共产主义人生观,比较自觉地走上革命道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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