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到九岁才读书，记得是大姐领着我到一家地主开办的私塾去念书。地主叫刘子恒，是我家住的房东刘子寿的哥哥。私塾在城里的一座比较豪华的四合院里，老师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我记得我比较笨，又爱贪玩，学习不好。当时在私塾的十几个学生，我大姐是最大的，她和房东的孙女刘丹齐一样是十四岁。年龄大的学四书五经。我们已开始学国文了（即现在的语文）开始是学单字，人、手、足、刀、尺、狗、牛、羊。接着就是单词，如开门、见山……。都学些什么忘掉了，但这是我的启蒙教育。我因好玩，有时就逃课。人家上课，我就和另一个贪玩的女孩（房东儿子姨太太生的）偷跑到院子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玩。回到课堂后老师问上哪儿去了？不说。问几次都不说，老师就叫伸出手来，他拿着尺子照着我俩的小手就是几下。很疼，也不哭。我特反对背书，可也得背。到了上高小时转学到了烟台培真女子中学附属小学。当时已经13岁了，知道要好好念书了。我还记得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女教师，教我们数学。李老师人很温柔，穿戴也很朴素，教学方法还好，我对她很尊敬。当时我姐姐的一个同学因嫁给一个地主兼商人的儿子，是七岁过门，十八岁家道就破落了。她丈夫虽年轻，但既不会种地又不会经商，很快生活就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我将姐姐的同学与我的班主任相比较，真是觉得女人要自立，不能靠丈夫，也不能靠父母（这时我的父母都已过世了，十岁时父亲病故，十三岁时母亲也去了）。从此我下定决心好好学习，长大了要像那位女教师一样挣钱养活自己。
记得家里人、周围邻居、铺子里的人、甚至是有时在街上玩碰到不认识的人，见了我都说：这个小闺女长得真俊那！（我当兵以后在行军路上，也常有人说，这个女兵真俊）本来就要好，别人都夸我，就更爱好了。穿衣服要正合体，爱穿大红或大绿的衣服，爱戴耳环、镯子、戒指，爱让人家说好。上学后，功课都要每门是100分，99分都不行。每逢考试，都要复习到深夜。年终考试都在第一名，有时排第二名，很少。为了学习好，对算术和英语，要先自己进行预习，待老师讲时，自己就把不会的记住，错了的改过来。这样作业都是全对的，而且完成得也快，在班里是优等生。
上初中后，知道要学习好。不仅是自己努力学习，而且对老师的教学水平也开始注意了。开始不满意不敢说，到了初二，敢对老师的教课提出学生们的看法。进入初三后对语文老师的教课，认为纯粹是填鸭式的，当对老师提意见老师不采纳时，就和同学们商量怎么办？同班同学班长袁慕恩是前任校长的二女儿，她的意见是语文老师任中学教员水平太低，提出的教学办法不采纳就罢课。记得她领头在一位同学家开了会，去的人不多，我们商定了在第二天的语文课正是月考，大家在卷纸上画了个圈交上去。我们几个人回去后就和全班同学讲了。在考试时，果然全班同学都在答卷上画了圈。当时的形势是压制学潮，反对革新的。我们反抗的结果是袁慕恩被记大过一次，以示对全班同学的警告。我们几个同学感到罢课未成，也不再在此校读书了。我于下学期转入真光女子中学，以示反抗。
（写于1985年3月14日） 今早又是两点醒了，本来眼睛还想睡，但脑子又想事了……
我的学生生活之二
我是不睡懒觉的人，主要是我母亲能早睡早起。我又一小像母亲一样要强，特别转入真光后，我们住在城东门外三马路附近的一个巷子里，真光学校在西山玉皇顶，至少有七八里路。我每天都到得很早，冬天生炉子都是我的事。我进真光时，烟台市较大的学生运动徐明娥案件刚过去不久，好像同学们还在继续完成她的善后工作。徐明娥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在春季旅游观看梨花时，因反抗警察的调戏被枪杀。我班同学们发起学生运动，用人力车将明娥的尸体拉着游行示威，强烈要求政府严惩凶手，保证学生人身安全言论自由。我对我班发起学生运动的领袖陈庄芬、苗可俊很钦佩，她们都具有新女性的风格。她们说她们的游行活动受到好多学校的支持响应，参加游行的学生也很多。真光女中比培真学校校风好得多，教员的水平较高，我早点转学，我的学习成绩还能得到提高。上了一个学期，初中毕业，投考高中，是烟台市立第八中学。八中是烟台市最好的中学，为了能读大学，必须投考八中。可是这个学校招生的及格分数不是60分而是80分，我因在培真初二时跳了半年班，（培真有的班级是春季开始，其他学校都是秋季开始）我认为在班中是第一第二名的优等生，跳一个学期的班完全可以，学校也同意，因此初二下半年的功课没学就升入初三。升级后因代数要进行补课，考试时分数下降。其他功课还是名列前茅，但总成绩分数减少，降到第三名。投考八中时，代数不及格。两门主课代数语文有一门不及格就不能录取。后来到了一个补习学校补习了一年。1937年秋考入了八中。八中是男女合校，离真光不远，全班只有六个女同学。我只记得苗可俊、孙圣嘉、宫恒瑞，班长是位男同学，名叫徐中林。班长每天负责收发作业，考试时收发考试卷。有什么活动由班长通知。我们女生和班长说话的机会多一些，当时男女生之间还真有点男女授受不亲，封建思想较重。有几个调皮的男同学有时想找机会和女同学讲话，都被一概谢绝。他们感到被我们轻视，则采取报复行为，一次我们几个女生一同出班级课堂大门时，我走在第一，刚出门从门上就掉下一个篮球，正好打在第二个同学的头上。一些男同学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后来我们把这事告诉班长（我参军后，第一次去党校学习时，看到了班长，他在八中学习时就加入了共产党）他怎样处理的不止。此后再无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在八中学习了四个月，因高中课程主要都安排在上午，一般都是四节课，下午有一节课（有时一节课也没有）自习时间较多。下午下课后即回家。我不愿意和男同学说话，更不愿闲谈说笑，除班长外，一个男同学也不认识。记得我的课桌在第一排的东边靠中间走路的座位。好像六个女生用了三张课桌，一张桌两个人。在课堂上课时正好面对讲台听老师讲课，下课后等后边座的同学出去了再走，对男同学别说说话，就是正面走来也不看他们的。记得我当兵后到党校学习时，有的同志还说我很清高呢。（整理/曾林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