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云:“老年人爱回忆,尤其是快死的人。”
1990年春节过后,我庆幸进入了九十年代,又多活了一岁。可是好景不常,春节过后,整天头昏脑张,有时都不敢走路。女儿三天两日领我去医院检查,最后确诊“脑动脉硬化”、“青光眼”加重了、“肝”病发展了、“高血压”创造了新纪录、“糖尿病”不稳定.......五毒并进。
我的生命快结束了,清明节坚持和玉兰的骨灰盒告别,心里说:“我们快到一起了”。
在等待末日来临之时,总是回想过去,想这、想那,越想越细,由一件事到一段事到一生,想不起来就看日记,看完了又想记,开始想把值得纪念的和资料不全的事整理一下。写了:“痛苦的童年生活”又写了“抗美援朝时我的经历”又写了“我的曲折恋爱”。又想写“文化大革命中的我”。这些都是半躺着写的,一天写几页,写了半个月都坚持下来了,于是便产生写一生的念头。
开始时怕写不完,起草一段就抄一段,写来写去放不下了,不顾头晕、眼睛痛,不管肝病已很重需要休息,一口气写完了。
每一段回忆都是经过阅日记、查笔记、看照片、翻日历、对地图、量距离、算时间、等核对过程,去伪存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写的都是真实的,包括谁也不知道的隐私。但是我没有能力和时间去注意语法和修辞。
“写给谁看、有什么用?”我的女儿不让我写。我无言以对。我是写给自己看的。我死后,但愿我的后代能同情理解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用的心血,把它保存下去,这是我最大的,也是我唯一的要求,在我忌日时,看一眼这本回忆,就会使我的灵魂得到安慰,保存时间越久,我的灵魂越安宁。(写于1990年4月3日至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