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柳条、夕照,
春风、晚钟、角号。
放最后一次茅的时候,
满院里是哗啦哗啦的镣铐。
为什么不见群众的洪流?
为什么不见群众的咆哮?
等着,不要愁,
有那一天,我们再回到前哨。”
这首诗被前期释放的清华校友藏在被子里带出了监狱,立即发表在《清华副刊》上,用的是“鼎”的笔名(父亲当时的名字叫李鼎声)。经过“民先”和各方的多方营救,两个多月后,父亲与最后一批同学一起被释放出狱,回到了久别的清华园。父亲出狱后看到那期刊登了《狱春》的副刊,对学友开玩笑说:“你们真够呛,我还没被放出来,你们就急忙发表我的诗,如果不是反动派当局净是些饭桶,被他们发现,我还出得来吗?”
“一二·九”运动期间学校并没有停止上课,而父亲他们这些学运的积极分子,尤其是入狱两个多月的时间,自然拉下很多新课,出狱后偏偏赶上各门功课考试,一天考一门,又没有复习的时间,结果父亲的数学考了个不及格,这让中学时代身为数学高才生的父亲颇感郁闷,加之清华的规矩是如果数学考试不及格,下学期凡是与数学有关的课程都不许选报。情急之下,父亲找到土木工程系的主任施家炀教授。施教授对学生的爱国举动是同情的,马上批准父亲下学期与数学有关的课程照报,并允许父亲补读数学课程。不久父亲的数学进度很快赶了上来。父亲对在患难之时对学生伸出援手的教授一直视为恩师,在建国以后每次参加清华校庆时,父亲见到施教授都要问候寒暄。
1937年6月,清华大学土木系和地学系共同组织学生组成大地测量实习队,到山东省济宁县测绘县图,父亲也随队来到济宁县进行绘图工作。实习还不到20天,突然传来北平爆发“七七事变”、国民党二十九路军驻宛平部队顽强抵抗的消息,这使远离北平的实习学生们兴奋不已,同时时时关心着战事的进展。但是终于还是传来了坏消息:7月28日日寇占领北平,7月30日天津沦陷,8月13日上海抗战爆发。至此,国共合作、全面抗战的局面已经形成。清华测量队的工作虽然在前阶段还在坚持,三角网、水准、水文、地形的数据都已测好,工作即将进入最后的制图阶段,但这时国土的沦丧已经让大家无心再干下去。北平是回不去了,同学们心急如焚,不知何去何从。不久传来消息,清华、北大、南开三所大学联合起来在长沙成立了临时大学(后来迁到昆明改名西南联大),继续开课。于是,在教师的带领下,测量队离开济宁县城,到达了长沙,父亲也随队到了长沙,自此与北平一别11年。
(原题目:李慧政《从学生运动走向军戎生涯》,段落标题编者自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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