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舜初将军是我十分敬重的一位将军,我和罗将军的长子罗晓明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又是海军北海舰队的战友,我们从认识到今年已经45年了。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放学以后我常上他们家去玩。然而每到吃饭的时候,总是晓明带我到食堂去吃饭,从未跟他父母一起吃过饭,我那时也不觉得什么,小孩儿嘛。现在回想起来,是罗将军对子女要求很严,炊事员是配给罗将军的,所以子女们都要到食堂去吃饭。直到我们当兵以后再回到北京,我和我弟弟中午在他们家才和罗将军同桌吃过一次饭,晓明以后对我说,他父亲说过也曾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家吃过饭,都是吃的家常便饭,在总理周恩来家吃的也就是饺子,没有其他的菜。他们都是反对大吃大喝的。
罗将军子女穿着都十分朴素,大姐晓英上大学时穿着一双白色的矮腰力士运动鞋。晓明则一身蓝布衣衫。
罗将军上世纪60年代在国防科委任副主任时住在东交民巷国防科委的宿舍楼里,街巷的西头是当时缅甸大使馆的旧址,是一座大的院子,建筑是欧式的教堂式哥特式的建筑,有草坪和花园。科委的宿舍是原国防部苏联专家住的,原有的网球场等也都盖成楼了。罗将军家在这座三层楼的公寓式的宿舍里只住了2套房子,每套房子也就是3室1厅,现在想起来,2套房子也就180平方米,一套房子大约连90平方米也没有。2个儿子,警卫员等一套,罗将军夫妇及女儿一套。文革中原工交政治部主任陶鲁茄任国防科委主任,以为罗将军是住花园洋房多大的院子呢,对手下人说,叫罗舜初搬出来,我去住。科委的干部说,陶主任您不能去住,那只是2套普通公寓房。
陶鲁茄任工交政治部主任时,工交政治部副主任是李人林将军,是我同学李胜平的父亲,胜平哥高我一年级。
李人林将军,湖北天门县么屋台村人。1955年被授予炮兵少将军衔,在毛泽东主席给李将军授勋时,授完勋章后毛泽东主席就给下一位将军授勋了,这时随从人员给毛主席介绍说,这是李人林,毛泽东主席又走了回来,说,你才是个少将啊!李将军在解放战争中是参加了中原突围,然后带领了一支部队打到了长江以南,是在渡江战役以前就在长江以南作战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北京军区炮兵政委、工交政治部副主任、基建工程兵主任。去世后,葬于湖北老家,么屋台村,墓碑上的字“李人林将军之墓”是赵朴初先生题写的。
文革中我去胜平哥家玩,他们兄弟3人住一间房子,3张白色的铁床,叫我看像医院。李将军吃完饭,就躺在床上看《参考消息》,是大字版的,有《人民日报》那么大,当时是给高级干部看的。李将军夫人问我,“你在家洗衣服吗?我的孩子都是自己洗衣服的。”我忙说:“洗,洗。”
罗将军在沈阳去世以后将军夫人胡静阿姨一人在沈阳(胡静阿姨、河南舞阳人),身边无子女,遂回到北京,因子女在北京,初来京时带有炊事员、警卫员,不久胡阿姨就把这些人都退了回去,住在海军的一个干休所里。两次迁居住的均是当时师职干部的住房,甚至于比一般的师职干部的住房都不如,也只有90平方米,自己雇的服务人员,我碰到干休所的老干部,大家都称赞胡阿姨是一个好同志。
2007年我到北京参加我战友盛鲁阳的夫人苏兆征的外孙女谭联英的葬礼时,又到了海军大院,晓明指着一栋房子说,这就是我家在海军时住的房子,现在要拆了。只见铁门紧锁着,从门里望去有一个不大的前院是两层灰色的小楼,一楼有两个对开的窗,正中是一扇对开的门,二楼有3扇窗户。这座楼现在看来,恐怕连一个富裕的农民家的住房也不如。在50年前,也应当算是好一些的房子吧。罗将军到了沈阳以后住的是花园洋房,但那房子也是解放前所留下来的吧。
在大连的时候,我住过海军政治学校的招待所,住下时已是晚上,我们一家住在楼上的阁楼里,早上起来上厕所,我一看卫生间至少也要有十几个平方米吧,中间放了一个带脚的大号浴缸,水龙头和把手都是镀金的,不是铜的,一看就是镀金的。到餐厅一看,有大约100多个平方米,一头有壁炉,地板是橡木拼花的。我问我的战友,这个房子是谁的?战友说,这是张学良的公馆。
罗舜初将军在北京任国防科委副主任时坐的车是一辆红旗牌轿车,这种轿车是老红旗,二排座的,其实很像当时苏联产的海鸥牌轿车。后来中国才有了大红旗。老红旗是中将以上军衔乘坐的轿车。罗将军不让家人乘坐这辆车,这车下班以后就停在罗将军住的楼前的院子里。只有一次晓明坐了那辆车,那是我们上初中时,要下乡去劳动锻炼一段时间,要从西直门坐火车去乡下。晓明一早起来,时间晚了,坐公共汽车到西直门可能就赶不上火车了。只这一次晓明坐着他父亲的红旗牌轿车赶到了西直门火车站。在我的记忆了,只有这一次罗将军让家人用了一次车。
1953年3月,罗将军曾随周恩来参加了斯大林的葬礼。在苏联访问时,苏联海军曾赠送给罗将军一把海军将军佩戴的将军短剑。
1968年北航的造反派到科委宿舍去抓罗将军,早晨6点钟去的,已经把罗将军押到吉普车里去了。当国防科委宿舍院里住的人们知道了这一情况后,在家的大人小孩全都出动了,先是把大院的铁门关上了,然后把罗将军抢送回家,在罗将军家的楼前楼后都站满了人,所有的窗台上都坐满了小孩。反正就是不让造反派抢人。下午当胡静阿姨下班坐无轨电车到了东交民巷时,院里的小孩已经在电车站等胡阿姨了,胡阿姨上下班从来都是坐公交车的。小孩们说,胡阿姨你不能回家了。胡阿姨听了情况以后,急忙坐车赶到西郊海军大院找到王宏坤,然后用王将军家的红色电话给周恩来总理打电话,后来,周总理发了话,不让造反派揪罗将军了,这才解了罗将军之围。事后,罗将军对家里人说,还是住大院好,如果住在四合院了,早被他们抓去了。罗将军在大院里威信极高。大人小孩全知道。
上世纪80年代,叶帅让罗将军证明张国焘曾经发过一个要用“武力解决中央”的电报。罗将军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份电报。因为罗将军当时管这件事。徐帅也说过,他没有看到过这份电报。
我的同学梁凯健的父亲是梁必业将军,就住在我们学校旁不远的一个四合院里,院子有两进,但是很普通,家里也只有一个警卫员。我和我的同学郝虹生、魏明等人常上他们家去玩,偶尔晚上也住在他们家。凯健在学校没有当上兵。送我们走的时候,他很不高兴。我想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大约是因为他父亲有问题,说是“三反分子”,一个解放军的中将,总政治部副主任,参加过黑山、塔山阻击战的指挥员,在文革中被打成“三反分子”了。(段落标题编者自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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