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值自卫战争第二年,我和老姚开始都并无要结婚的打算,因为我们都明白,战争年代的婚姻,往往可能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不幸。而随着战局逐渐明朗,自己开始有了些想法。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已经23岁,当时这个年龄的未婚妇女是不多的,在前线就更是少见,所以比较“引人注目”,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直接间接地向我表示过“意思”。这里还有一个笑话,司令员原来的蒋参谋长,年纪比我大了大约20岁,一天给我写了张字条,上面说:“何政指,我还没有老婆,请你给我当老婆。”就像是一纸战斗命令,我就在条子旁边的空白处写了一句话:“蒋参谋长,我现在没有爸爸,请你给我当爸爸。”还给了他。但随着战争形势迅速变化,这个问题终究越来越现实起来。于是,我在我熟悉的圈子里比来比去,又征求了肖英大姐的意见,觉得师里还是老姚这个同志不错。他是大别山鄂豫皖根据地出来的,从新四军二师派到延安党校学习后,分到东北来的。老姚是红小鬼出身,作战机智勇敢,头脑很清楚。虽然文化低一点,但每次在师里开会,他发言都简明扼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经过一段战争年代并不浪漫的“自由恋爱”(那种条件下也难以“浪漫”得起来),我俩结了婚。
而今天看来可能算是有点浪漫色彩的是,婚后第三天,老姚就上了前线,紧接着,就传来了令我震惊的消息,说四团在昌图城内与敌一个师遭遇,全团大部由团长率领突围,政委殿后未能突出来,所以很可能,不是牺牲就是被俘了。战争年代人说话是很没有遮拦的,周来同志听到消息就与我半开玩笑地说:“这下子,何志范要当寡妇了。”
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懵了,接着就偷偷地哭了一场。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战争年代死人太平常了,几乎天天都有,谁知道,自己哪一天也会被“报销”了呢?于是自己心里想着那句当时部队里最爱说的一句话:“为战友报仇!”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所幸的是,这个消息只是一场虚惊而已。当敌军冲过来时,团部电台正与老姚在一起,东北野战军各部电台使用的是统一密码,一旦电台被敌军俘获,如果来不及改密码,就可能造成全局性的严重危害,所以当时部队对于电台的安全,甚至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犯丢掉电台错误的,处分也很严厉。作为政治委员的老姚,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把保护电台作为首要任务。老姚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他在指挥电台转移后,率领团部剩余不多的干部和战士们,也最终一起突围出来。不过,当时确实已经到了十分危机的时刻:老姚已经要过警卫员的驳克枪,与敌军展开近战,甚至隔墙与敌军拼起了手榴弹,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我与老姚家庭出身、个人经历、文化水平都有不少差异,在日后生活中也难免发生不少矛盾,但从大的方面讲,我们却可以说是经受得起考验的革命夫妻,患难夫妻。我们前后生了四个孩子,每次临产他都不在我跟前,不是因为战斗紧张就是因为工作繁忙离不开。我从无怨言。而在我蒙受不白之冤的二十多年里,他也始终对我保持着信任和关心,没有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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