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两任科长都随部队到前线去了,所以分区组织科当时常常只有我一个人。政治部主任季铁中同志身体不好,常年生病,主管干部工作的副政委童浩生同志工作则比较马虎,所以,分区干部的调配,往往是我考虑成熟后,交给童副政委,他也不多看,大笔一挥,我再跑到松江军区组织部一报,就算定下来了。这样一种工作状态,加上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无形中使我开始养成一种喜欢“独断专行”的毛病,对我后来有不小的影响。
1947年初,东北野战军开始扩大主力部队,以哈东分区为主,组成了以温玉成为师长、张池明为政委的东北民主联军北满独立第二师,附属于东野一纵(以松江军区为基础编成),即后来的三十八军。独二师后来又被编为东野十二纵三十四师,全国统编后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九军145师。在组建独二师时,童浩生副政委征求我的意见:是留分区还是到部队?我说:“当兵不上前线有什么意思?”就被调到了独二师,任师政治部指导员。整个自卫战争期间,我主要是在这个部队中渡过的。
“政治部指导员”这个职务,是战争年代特别设置的,现在已不设了。其主要任务,是负责政治部机关内部的政治工作,包括思想教育、战斗动员、群众纪律等;经常还要管理一个100多人的俘虏队;后来,政治部管理股长请长假,我又兼任了他的职务。另外,由于宣传队属政治部管,队指导员是个女同志,身体不大好有时也不能上前线,这种情况下,就由我代理其职务。这样,政治部的组织、宣传、保卫、民运四个科,加上宣传队、警卫班、炊事班、马夫班、外加上一大堆俘虏,约摸二百来号人,从行军打仗中的政治工作,到吃喝拉撒睡,就都落在我身上,任务是相当重的。最初,师政治部主任李道之同志还在背后议论过我,说“骒马上不了阵”。我知道后很不服气,心里说:“我何志范就是要你看看,骒马上不上得了阵!”
东北自卫战争是相当艰苦的,尤其是野战部队,几乎天天行军作战,独二师是被国民党“五大主力”的新一军称为“林彪嫡系”的部队,硬仗打得多(像整编后一开仗,就与新一军交了几次手,而且是打阻击),每一仗都打得很残酷,常常是身边飞着子弹,天上落着炮弹、炸弹,弯下腰隐蔽,一伸手就摸到了满是血的死尸。有时太累,不知不觉就躺在私人堆里睡着了。这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当时我感到最紧张的,就是安排部队吃饭,首长要求很严格,一般是从炊事班升火到部队开拔必须在一小时内完成,当然不严也不行,因为这是关乎部队的伤亡大小的事,所以我是一点也不敢懈怠,从未误过事,因此曾受到师首长表扬。
记得1947年某日,独二师打下辽宁新民县后,得知敌军大股增援部队次日要到达,部队便在未来得及打扫战场的情况下,撤到离新民县城十余里的一个地方驻下。时已值半夜,连续行军作战的部队人困马乏,炊事班便想给大伙搞些吃的。这时候我也是困得上眼皮离不开下眼皮,但当师里的侦察员告诉我县城里有个敌军粮仓时,我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听说那里面有许多大米,而部队正值艰苦作战,体能消耗严重,急需改善生活,所以我决定冒一次险。就找来了两挂大车,带上警卫班的几个战士,我的驳克枪和战士们的步枪,子弹都上了枪膛,一个急行军,闯进了县城,趁着那些鞍马劳顿的敌人未清醒过来,稀里哗拉地装了2000多斤大米,迅速撤了回来。一枪未放就解决了问题,回到营地时天还未亮。第二天,师参谋长王亢同志看到政治部的人在吃大米,而他们司令部的却在吃苞米馇子,他们连政治部的俘虏兵都不如,就又纳闷又生气,问我:“何志范,这是怎么回事?”我简单讲了情况,王参谋长发火了:“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要是暴露了我军的行动意图,看你怎么办?!”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犯了嘀咕:“你们司令部管理科长一疲倦就睡觉,什么也干不了,你还怪我?”当然,我还是把大米分了一部分给司令部。——战争年代的同志关系就是这样。
在两年紧张艰苦的战斗中,由于我任务完成较好,师里给我记了两次小功(相当于现在的三等功)。当时的师长温玉成同志说过一句话:“何志范实际上是一个会生孩子的男同志”。这句话,大约可以算是我在独二师整个状况的一个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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