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农历2月25日,我出生于江苏北部的灌云县杨集区何庄一个富裕农民家中。当时我爷爷尚在。父亲何东明刚20出头,与爷爷、伯父共一大家同住,有大小人丁15口,土地72亩,常年雇工1人,农忙时还要雇2、3个短工。虽然苏北土地贫瘠,但以此算起来,我们那个大家要算个富农了。
父亲何东明,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本份农民,终日经营土地庄稼,维持家庭生计。我母亲孙莲生,比父亲要大两岁,是个任劳任怨、从早忙到晚做家务的农村妇女。不过,她却出身于在我们那个地方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中。她的哥哥即我的舅舅孙笃生,家境颇丰,念过书,当过教师,还做过国民党政权的区长,后来还开过一家“连云运输公司”,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官僚地主家庭,在当地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孙笃生一直思想左倾,早在三十年代,就与共产党有往来,掩护过党的地下工作者,还有点“为富须任”的孔孟之道,很照顾亲戚,而不论其贫富。我和家人就经常要去他那里,眼界开阔不少。
8岁那年,我开始在本庄一个亲戚办的私塾“旁听”。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学了不少,至今不忘。旁听不交学费,也不用交作业,但写的作文可以交先生批阅。记得一次我在作文中用了“披星戴月”这个成语,先生用红笔重重批上,他赞不绝口地对我父亲说:“这丫头聪明,可以让她正式读书,将来必有出息。”但我爷爷则口口声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用他满脑子三纲五常的思想,第一次使我失掉了学习机会。
不过,第二次学习机会则是我自己放弃了的。11岁那年,由舅舅关照,把我接到张店他家中,上了一所叫“协和小学”的公立完小。我秉赋尚可,学习也肯用功,成绩较好。常得舅舅、舅妈夸奖。但这时又出了件令我恼火的事:当时家庭包办婚姻,早早给我订了亲,男的比我还小,而他又偏偏与我同校念书。于是一些好事的同学,一看到我俩同时出现,就远远喊开了:“看小女婿来了!”引起我极大反感,结果才上了一年学,我就睹起气来,坚决不愿再读下去,回到了家中。平时帮着母亲做写针线活,父亲拿到镇上去卖。自此,作为长女,我开始帮父母承担起家庭生计。
1939年,日军开始攻占苏北地区,打到了我家附近的杨集,百姓恐慌,我也随家人东躲西藏一年多时间。四零年秋,新四军开辟了苏北根据地,在我们那里建立起东(海)灌(云)沭(阳)抗日民主政府,舅舅孙笃生当上了县长。我当时正好到了他那里。舅舅及其亲朋好友与其他同志一起进行的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深深吸引了我。使我开始考虑自己的选择。
上学时曾读过《曾文正公家书》,当时社会是很推崇这位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于一身的“一代楷模”的,对我们这些读过这部“家书”的人影响很深,于是,到东灌沭开始接触抗日工作时,我便把自己的名字改做了“何志藩”,意思是要立志成为曾国藩式的人。虽然后来在革命队伍中通过学习认识到曾国藩是个反动人物,向组织做了交代,并把名字改为现在的“何志范”,但现在想起来,这此改名,一方面标志着我开始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并“胸有大志”;一方面也反映出我在一参加革命时,头脑中就潜藏着比较突出的个人英雄主义,这种思想,后来几乎影响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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