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爸在世时,每次带我们回河北大城,一下车他总是让我妈带我们先回村,他要独自走走。我问妈,我爸干什么去了?妈说,他要先到烈士陵园祭奠过牺牲的战友后才能回村呐。
我家的祖宅在王牛村,静静的子牙河从旁流过。如同河北大平原的所有小村庄一样,村里大都是平顶儿的“小趴趴房”,唯独我家的祖宅在村里显得“高大上”——房屋明显的高,且一色儿青砖到底的大屋,爸说,那是明代后期建成的。祖宅的西厢房是爷爷生前居住的地方,房里有个地洞,爸告诉我们,地洞就是当年打鬼子时挖的,家家户户相连,一直通到村外,因为他自抗战离家就在外忙碌,所以一直没有回填。
爸是1925年冬出生的,1938年鬼子占领大城时,他才13岁。那时,爷爷在东北做小买卖常年不回家,奶奶带着他和小他三岁的姑姑住在村里。因为家里贫困,爸很早就去扛长工、打短工。
当年鬼子到了大城,很快就进了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按二奶奶的话说,那真是坏极了。1939年,爸14岁,先是想去参加八路军的,可人家说:“你还没枪高呐!”于是他参加了“青抗先”(全称青年抗日先锋,抗日年代活跃在河北省的民间抗日组织),15岁就当上了抗日村长。爸曾经说,那时鬼子1000大洋悬赏刘青山(时任大城县县委书记)、 韩仰山(八路军大城县大队政委)的头,而他的头值500大洋!说完哈哈大笑。
1942年,驻华北日军发动了“五一大扫荡”,大城所在的冀中八分区的部队损失最大,其中司令员常德善、政委王远音 、副司令孔庆同等多名指挥员牺牲,每当提到那段历史,爸的表情总是很凝重很凝重。44年2月,爸参加了县里办的“减租减息”学习班后回到村子里主持土改工作,45年2月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到四区政府当了区委干部。这时,抗战大反攻开始了,他到了由县大队为基础组建的冀中八分区62团,改任团政治处干事,参加了解放任河大(任丘、河间、大城)战役,并由此走上了参与解放全中国的战斗历程。
今年,为迎接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9月3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将举办纪念阅兵式,如果九泉下的父亲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真想回大城看看,孕育着抗日英豪的子牙河是否还静静流淌,替父亲去祭扫埋在那里的很多战友。
1955年中秋,王海鹏夫妇结婚照。
1949年7月10日,全国解放前,王海鹏写给母亲的家书。特别之处是信笺右下角和左下角,分别清晰可见“陸軍”和“(昭和十三年·五月 东京共同印刷株式會社納)”的字样,这张信笺是抗战时期缴获侵华日军陆军的军用信笺。昭和十三年即1938年,同年5月,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论持久战》。照片由王建军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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