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梓同志去世已二十多年了,但当老同志们相聚一起谈起他来时,都称赞他是个好同志,可惜死的太早了,表示深切怀念。
我与建梓同志的家乡相距一里多路,青年时在一起上过学,以后又在一起参加革命活动,发动武装抗日斗争,意志相同,感情较深,遗憾的是他在临终之前未得见面,今将他留给我的印象,略加叙述,作为怀念。
李建梓同志系山东省寿光县东斟灌村人,一九一零年出生于一个破落的大家庭中,在他出生时,父亲、哥哥已去世,随母亲生活,上过小学,读过私塾,一九二九年当家乡兵荒马乱,他到沈阳当过半年学徒工,一九三零年考入寿光县立初级中学,“九?一八”事变时,在中共寿光县党组织的领导下,李建梓同志积极参加组织领导同学们起来,进行罢课、游行、请愿,反对蒋介石对日不抵抗丧权辱国政策。当时国民党寿光县长张贺元,亲自带领军警到学校镇压,宣布学校解散,驱逐学生回家。李建梓、于庚金、于兰友、郭如玉(后叛变被我枪杀)等四个同学被开除,褚文勋、王怀芝、赵修德等各记大过一次,企图把这一运动打下去。
斗争中,李建梓同志进一步认清了国民党的反动无能,开始树立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信念。
一九三二年李建梓同志考入北平私立文治中学,经常在一起的多系思想进步的同乡同学,有的当时就是共产党员。他喜欢读报,阅读进步刊物书籍,并开始学习写作。一九三四年考入北平中国大学。当时正处在日本帝国主义积极向华北侵略,抗日救亡运动出现高潮,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北平学生爆发了“一?二九”革命运动,建梓同志与当时中国大学参加“一?二九”运动的领导人王春裕、黄诚、刘子荣、鲁方明(余修)等,积极参加了这一斗争,并与本校同学崔嵬、张瑞芳等同学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等革命话剧进行宣传,虽遭国民党军警的拘留殴打,但不屈服,相反更加坚定了斗争意志。一九三六年由齐燕铭、余修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决心献身于革命事业,为实观共产主义而奋斗。
“七七”事变时,建梓同志和我都在北平从事抗日救亡活动,日本占领北平后,逮捕爱国学生、进步人士等。汉奸特务到处欺压人民,开始尝到了亡国奴的滋味,在党的领导下组成了二百多人的平津学生流亡团。当时参加的人记得有张友渔、张宇光、孙陶林、蒋南翔、武衡、王春浴、刘子荣等。我们从天津,转烟台到济南,建梓同志由潍县回寿光,进行抗日救亡运动。
一九三七年初冬,中共山东省委发动武装抗日紧急会议之后,我由济南回到寿光,与李建梓同志一起与当时鲁东工委负责人曹省三、张文通取上联系,在党的领导下一起投入了发动武装抗日力量的斗争。
当时建梓同志的家庭在社会上比较有地位,本人又是大学生,从“九?一八”事变开始就积极从事抗日救亡活动,在社会上也有影响,但不知道他是共产党员。作以当时寿光县土顽张景月曾多次派人利用亲戚、同学等关系拉拢建梓同志到他那里工作,并许以政训部长之职,但建梓同志立场坚定,不为此所动,断然拒绝。后则威胁也不服从。一天晚上,建梓同志还有魏培德、韩克新等数同志,我们一起从我家走后,拂晓张景月即派部队包围了我们住宅,但他们扑了个空。
八路军鲁东游击队成立后,建梓同志开始担任大队政委,七八两支队合编后,建梓同志担任政治部副主任。
部队开始创建时期,斗争复杂,生活艰苦,并多次遭受敌人袭击,战友不断伤亡,建梓同志所到之处,利用一切时机亲自教部队群众学唱救亡歌曲,他那魁伟的身躯,响亮的歌声,鼓舞人们不断增强杀敌的信心和勇气。
当时天寒地冻,雪花纷飞,但部队从不住群众的住房,经常在场院、草棚,没有被褥,睡草铺,吃冷饭、大家挤在一起取暖,有时围炉夜谈,建梓同志利用这一机会给大家讲革命故事,民族英雄,使人们感到天寒心暖。
一九三八年夏天,部队已发展到五,六千人,除司、政、供、卫四大部外,还有三个区(团)队,三个直属大队。经过不断战斗锻炼,已成为装备有机枪、迫击炮的坚强战斗力量,并逐步向正规化发展,行政上健全了出操、出课、请假等各种制度,政治机关这时印发教材,建立教育制度,出版报纸、刊物,进行党员登记,上党课,建立小组、支部,设立文化教员,俱乐部组建宣传队,教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歌曲,检查群众纪律等,在这方面建梓同志对部队的政治工作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
他爱好学习,有时间就读书,讲话、写文章都是亲自动手,经过反复考虑,先有腹稿然后动笔,处理问题,深思熟虑,多方面征求意见,绝不草率从事。
行军中他经常把马让给伤、病员骑,遇到同志们有伤亡牺牲都是亲自看望掩埋,大家普遍反映,他对党忠诚,为人厚道,同志愿意接近。
一九三九年冬,他调往鲁中军区第二分区担任政治部主任,一九四三年春我从滨海到渤海路经鲁中二分区驻地,二人又相见,他讲,在当时他不愿离开原部队和一些老同志,但组织上决定后,他还是服从,当回忆起鲁省三、韩明柱、王毅六、李梅生、李文光、魏培德等同志为革命牺牲时流下了热泪,并为他们默哀。他对一支队(七、八支队合编后改为一支队)的肃托当时就有不同看法,他讲有的人象郭奎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竟成了托匪,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事实说明,他的意见是对的,当时一支队的肃托,确实是一大怨。
当时在鲁中生活很艰苦,战斗频繁,但他非常乐观,他讲,他投笔从戎后由不会放枪,经过与伪顽斗争和日冠的几次大扫荡, 已习惯于战斗生活,学会了打仗,他感到最痛快的就是带领一支人马打了休整,休整再打。他指着他春节对为房东编写的对联给我看,上写着“寂莫山林都是龙盘虎踞,堂堂华厦岂容寇马纵横”这反映了他杀敌的决心、信心和雄伟气概。
一九四二年夏天,他由军队转到地方工作,担任过鲁中区党委秘书处主任,鲁中行政公署秘书长等职。日寇投降后,一九四六年春我们又在博山见面,这时他已与程俊英同志结婚,他请我吃饭,两人还共饮了几杯。我们从学生时代参加革命谈到日寇灭亡,回忆在年青时代的同学,有的参加革命,为国捐驱;有的则当了汉奸、顽固派,身败名裂。我们参加共产党干革命,走的道路是正确的,也是幸存者。他讲他在军队中干了多年,对部队有感情,舍不得离开,地方工作复杂不熟悉、难办,但也有好处,有利于对觉的方针、路线、政策的理解和向身的锻炼。丰富自己革命经验。
一九四八华夏天,曾接到他一封信,讲了他调沂南县当县长,我当时听了后感到惊奇。大学生、一九三六年入党,三九年就是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工作一贯认真负责,为人忠厚老实,现在又去当县长,不知为了什么,但他在信中,毫无怨言,相反讲他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这是对自己学习锻炼、丰富经验的好机会。这充分说明了他忠于党,毫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高尚风格。
一九四九年,他调往上海工作,曾担任过中共华东局行政处处长,华东局机关委员会书记、中共华东一级机关委员会书记等,一九王五年调北京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当办公室立任。进入大城市后,有的人经不起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犯了错误,但建梓同志始终艰苦奋斗,克己奉公,保持发扬了党的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建梓同志在抗日战争时期就患了比较严重的胃病,全国解放后因胃穿孔,曾两次动手术,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给他买些东西,他总是婉言谢绝。到北京工作时,住房比较紧张,被分到一个过去做会议室的大房子住,房子很大, 又是通间,住起来很不方便,领导上要给间隔一下。但他向领导提岀,现在国家正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间隔房子需要花不少钱,没有让间。后来用幕布把房子隔开住,直到离开北京。
他自幼爱好读书,到编译局工作,这对他加深对马列主义研究是一好机会,但当织织上决定调他到鞍山市担任组织部长时,他还是欣然接受.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当时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人就是他的老部下,但他对领导非常尊重,该请示的请示,该报告的报告。有时集体研究重大问题,他有不同意见,但在组织上没采纳他的意见之前,总是不折不扣地按照组织意见去办,即便有些事后来证明他的意见是对的,他也从来不对组织埋怨,不句外人散布,也毫不显示自己,这再次说明他党性好,组织观念强的高尚品质。
李建梓同志民主作风也很好,遇事总是征求别人意见,不论来自同级或下级都能虚心听取,反复考虑,不自以为是。
他对待日常工作严肃认真,重大问题亲自处理,上报下发文件亲自校阅,仔细修改,连错用的标点符号也是要一丝不苟地改正过来。
他经常关心同志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对待同志热情诚恳,一贯采取循循善诱启发帮助的办法。干部找他谈话,总是亲自接见,虚心听取意见,使干部感到亲切温暖,有时下边同志们工作出了差错,他总是首先承担领导上应该承担的责任,然后再指出同志们的缺点错误和应接受的教训,这样使犯错误的同志心悦诚服受感动,他这种谦虚谨慎、平易近人的优良作风,在广大干部群众中留下了很好的影响。
建梓同志多年患病,胃切除三分之二,肝也肿大,身体很弱,但日以继夜地进行工作,还经常到工厂、深入到车间,有时夜间还和工人一道学习工作,他的病情己发展到极为严里程度(肝癌),组织上催他到上海检查治疗,还怕耽误工作,给组织上增添麻烦,作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建梓同志对孩子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他总是谆谆教导孩子,不要特殊,不要以老干部子弟自居,要平等待人,懂礼貌。受劳动,刻苦学习,长大为人民服务。从现在的情况看,他的五个孩子,发展的还可以,二个上了大学,四个参军,五个入党,全都当了干部,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没有辜负他对孩子住的教育期望。
建梓同志五十三岁,正是为党为人民多做贡献的时候,却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确实令人痛心,但他一生,在党的培养教育下做到了:
忠于革命忠于党,
全心全意为人民。
谦虚谨慎不自夸,
老实忠诚受尊敬。
赵修德一九八四年三月三日写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