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在三天峰上新开辟了一条道路,专门运来了3个炮兵连,对我们的山头进行直接轰击,一轰就是三、四个小时。在上空,敌机又不断向我们投掷炸弹和汽油弹。785高地上,炸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弹坑;原来是青松绿草的山头,现在铺满了焦土沫和被炸得粉碎的小木片;一人多深的交通沟也给摧平了。战士们整天象在地震的包围中生活。有时,掩蔽部被震塌了,连人带枪被压在土下,但他们马上又从土里钻出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继续拿起枪来战斗。敌人的炮轰了这么久,可是我们的阵地呢,依然如钢铁一般。
战士们在嘲笑着敌人的狂轰滥炸。但作为全连的指挥员的周厚岗,此刻不能不冷静地来研究一下对策。情况是这样:我们手头上,仅有五门小炮,不能否认,重火器的数量和质量,敌人是占优势的。掩蔽部顶上的沙土,受了炮轰的震动,“沙沙”地泻下来,周厚岗抓起一把沙土,在想:“要爱护战士,这不是说空话,我决不能让战士用血肉去跟炮弹拼!”他把一把捏得紧紧的沙土,“拍”的一声,摔得粉碎。“嘿!决定胜利的不在武器,而是人!”
周厚岗毅然定下决策:用我们的小炮来压制敌人的大炮。炮班班长胡治安,接受了这一艰巨任务想开了:“近距离射击,连续打炮,要是被敌人的炮兵发现我们的阵地,是很难招架的……想着,想着,他一夜没闭上眼。
第二天清早,周厚岗从观察所到小炮阵地上去。他胸前挂着一副望远镜,身上披着一件烧去半截袖筒的夹衣,蹲在炮班战士的中间,象是在跟他们谈家常一样:“你们都是老炮子了,我来出个题,看你们答得上答不上?”
“行!”二个战士说,“连长,我们一人答不上,咱们一伙人,凑也凑上了。你出题吧!”
“我们要用5门小炮来压制敌人的3个炮兵连,你们说能行吗?”
战士们都仰着头看着连长,一时找不出答话来。
“能!我们一定能压制敌人的炮火。”周厚岗说话的声音显得特别自信而有力,“是炮兵都懂得这个道理:双方同时打炮,山谷里声音混杂,敌人难以找到我们小炮的目标。而我们呢,就可以抓紧这个时机,大量杀伤敌人,压制敌人的炮火……”
炮班班长胡治安被连长一提醒,心里一亮,想要回答连长的话。周厚岗看出胡治安的神情,为了把问题讲得更加明确起见,他又紧接着说:“同志们,这就是我们的对策:敌人打炮,我们也打炮;敌人打得凶,我们要比敌人打得更凶!”
“我们一定要把敌人的炮火压住!”胡治安和炮班的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连长。
雾散了,敌人的排炮又开始轰击,周厚岗亲自在观察所观察着。敌人炮弹出口的地方,冒出一阵黄烟,周厚岗就向炮班班长严厉地命令:“三号目标,三号目标,命令你们5门炮要一个声音打出去,不准有偏差!”
胡治安检查了再检查,一声命令, 5门炮同时齐放。周厚岗看到敌人的炮阵地上冒起黑烟,命中了目标,高兴得直向营部的电话机叫着:“参谋长,打中了,打中了!”
在这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敌人的大炮一直没有吭气,而我们的炮班呢,光荣地立了二等功。
22日,这是五连坚守在785高地上第7个白天。敌人恢复了密集的炮火, 6个小时,向我们的阵地打了1200多发炮弹。高地上的土屑石块成了焦黑的烟尘,混在满山的火焰里,滚滚飞向天空。当炮击停止的时候,敌人又动用了两个营的兵力,象把钳子一样,向八连和五连的结合部猛攻。很显然,敌人是企图割断这两个连的联系,往金城方向的公路穿插。
一路敌人,在八连顽强的抗击下,停止前进。另一路敌人,一个个蜷缩着双肩,一步、半步慢慢地爬向五连的山头。他们遭到了五连的连续打击,不再象开始那样气势汹汹了。五连的同志们,自从昨晚开了党支部委员会的扩大会议以后,大家的斗志更加高昂了。在那次会上,周厚岗批评了少数人存在着的轻敌麻痹思想。当时他号召大家:“任何一个人,不要被躺在阵地前的敌尸冲昏头脑。”因此,阵地上每双已布满了红丝的眼睛,都在百倍警惕地监视着敌人的活动。特别是前沿小组的同志,他们牢记着连长说的“以少胜多”的战术,用炸药、手雷和手榴弹来消灭敌人。敌人成班成排地以一线式队形向上冲来。于凤之和李光元一手提着装有手榴弹的口袋,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榴弹来,用嘴咬开盖子,一个接一个地把手榴弹投向敌群。他们又消灭了很多敌人。
正当我防御阵地前沿震荡着猛烈的爆炸声的时候,观察所里响起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周厚岗一听是个陌生的口音,而且传话不大清晰,他一手按住左耳,大声地喊叫:“是谁?我是785阵地哪!”他唯恐对方在炮火声中也听不清话,反复地这样叫着。“啊!你是……”周厚岗把耳机更贴近右耳,声音看些颤抖。
虽然,路程相隔很远,但首长代表全体同志向五连慰问的声音,还是可以隐隐听到。周厚岗浑身发热。他尽心地细听着首长的每一句话。最后,他代表全连响亮地回答:“我一定把首长的关怀转告给全连·……我们绝不辜负首长的希望,继续坚守下去,杀伤更多的敌人……”周厚岗握着电话耳机,好久好久不愿放手,在他消瘦与黝黑的脸上,嘴角牵动了几下,心头象有浪潮在冲击:“自己是一个普通的连长,仅仅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党给我的奖赏和关怀呢,要比我献给党的多得多!只要我活着一天,我要补足它!”
观察所洞口落下一颗小炮弹,周厚岗才猛醒过来。他搁下电话耳机“文化教员!快去传达到阵地的每个角落,就说是上级首长打来了电话,问同志们好。不许漏掉一个战士,快去!”
文化教员在修补了几十次的工事里,来回传达好消息:“上级首长来了电话……要和大家在庆功会上见……同志们,功上加功啊…
“同志们,我们用什么来回答上级首长?”在烟雾弥漫中,看不出是谁在高喊。
“打垮敌人的攻击!”
“坚守785高地!”
“把大山变成敌人的老坟!”
被上级首长的慰问激励了的战士们,奋勇地抗击着敌人。直到太阳落山,穷途末路的敌人,无可奈何,只得把前队改为后队往回收缩,并派出一部分人,在火力掩护下来拖死尸和伤员。你看他们拖呀,拖呀,一直在山下拖出一条条的血路。拖了很久,只拖走在3小时内伤亡的一半。
一个深夜,在月光底下,几昼夜没很好睡觉的周厚岗,和战士们在一起嚼着年糕。这是后勤的同志们特意为他们做的。“高粱米碾成的红褐色的年糕,配着一把碧绿的大葱,大家吃得特别有味。
周厚岗抬头望着月亮,已是圆圆的了。这些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年还有意义。他咬了一口年糕,嚼了几口大葱,说道:“吃着年糕就想起了祖国人民过年的情景,我们要让祖国人民永远过太平年!”
旁边有个嘴舌伶俐的战士接着连长的话说:“我们要让朝鲜人民一年四季见晴天!”
晚风吹来,夜雾降落,大家感到凉飕飕的,四周的战士们,把连长围得紧紧的。
这时,营部的通信员走来,送给周连长一道命令,周厚岗在月光下看着:“五连,胜利完成任务,立即准备移交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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