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作尧同志在被调到华东野战军十纵队任副参谋长,我被调到华东野战军司令部作战科任参谋,我们也常有机会相会。
1947年初秋,我军转入战略进攻之初,虽然在战略上获得了主动权,但在数量、技术装备尤其在炮火方面还远远落后于敌人。十纵队到华东大平原与敌周旋,常与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邱清泉部相遇,该敌炮火极占优势。
作尧同志一到职,就深入到一线连队考察,了解情况。战斗既频繁又激烈,而当时我们的野战工事,通常是露出地面两米以上的地堡,它既是火力点,又是填兵洞,目标明显,常受到敌炮火的直接瞄准射击,一旦被敌炮直接命中,就造成很大伤亡。有鉴于此,作尧同志苦苦思索对策。
1947年初冬,我被派遣去陇海线前方给十纵队送一份缴获敌人的电报密码,骑马跑了三天,才找到十纵队,刚到作战室就看到作尧同志伏案冥思苦想,在纸上又比又划,作战室本是部队机要重地,是一个部队运筹帷幄的地方,好比《水浒传》中提到的“白虎节堂”,但王作尧同志是我近十年的老首长,一向彼此了解,我又是上级机关派下来的作战参谋,没有什么要对我保密的。为此,我不待招呼,就俯身去看,原来他正在纸上画野战工事的草图。
老首长抬头见到我,喜出望外,说:“你来得正好,来一起参谋参谋。”
“你军校毕业,科班出身,我岂敢班门弄斧。”我说。
“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他说,“你也是个富有经验的老参谋了,我们部队受邱清泉强大炮火欺负,吃了不少苦头,伤亡很大。国民党有个叫王凤岗的师长,设计了一种子母堡三角工事,欺负我们炮火弱,也确实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该设计被国民党的国防部议为‘制式国防工事’,我现在也要设计一种新的工事,制服敌人的优势火力……”他乡遇故知,老首长滔滔不绝地说。
王作尧同志随即在纸上边画边给我介绍他设计的“洞穴工事”。这种工事主要是使预设的防御阵地不留暴露目标,在第一堑壕前面挖立射散兵坑,不加掩饰与交通壕和第一堑壕相连,在第一堑壕20米左右挖1.5,米×3米×3米可填一个班的填兵洞,上复土1.5米与地面相平,用交通壕沟通一、二堑壕。填兵洞主作填兵,不设射击孔。阵地前不附设副防御,让敌人无法找到直接瞄准射击的目标。
我和十纵作战科的同志都认为,这一设计实用可取,既节约器材,又减少土工作业的人力。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战争中尤其明显。王作尧同志设计这种“洞穴工事”以后,立刻深入前线组织实施,在实践中使用。
当敌人发起进攻前实施炮火准备时,我阵地上只留一名观察员,其余全部在填兵洞掩蔽,即使洞穴落上一、二发炮弹也不会伤亡,何况敌人直接瞄准和射击时又找不到具体目标。尤其在下雪后,白茫茫一片,很近距离也不能发现我预设的阵地。待敌炮火延伸,发起冲击之时,我即各自进入预没的散兵掩体,以立姿、有倚托地向暴露前进的敌人实施有效的射击。当敌人接近到使用手榴弹时,我们也比敌人有利得多。
这种工事很快在十纵队开始使用,使部队大大减少了伤亡。后来又被华野其他部队逐渐接受。
淮海战役中,两广纵队一团在卢村寨组织阵地防御战中,在瓦房东面的开阔地段,曾挖了这种工事,顽强抵抗敌人的反复进攻好几天,伤亡很少,阵地始终未被敌人突破。
洞穴工事的设计,是王作尧同志一件鲜为人知的功绩。作尧同志不愧是我军的一个勇敢机智、聪明而富有创造精神的好指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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