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认识张峻岚同志是1945年11月初。当时我在冀热辽军区 30 旅(兼锦州铁路局护路旅)第147团任参谋长,我团奉命以一部兵力由锦州市出发去收复被国民党地下匪军占领的彰武县城,恢复打(虎山)通(辽)线铁路交通。当时由团长陈望、政委李济宗和我率1、3连和特务连去执行这项任务。(副团长袁子清率2、4连仍留锦州守备。5连在台安、盘山扩军)我们当即乘火车到新立屯(属黑山县)与本旅 68 团驻新立屯的一个营会合(根据旅部命令,这个营配属我团指挥)。当晚,率领这个营的 68 团团长张峻岚前来汇报彰武匪情,他那种对敌情了如指掌,渴望战斗,充满信心的兴奋心情溢于言表,我们深为感动。当即决定 68 团 3 营除留下一个连继续担任新立屯守备外,两个连配合我团进攻彰武,张峻岚同志自愿随同前往指挥。
第二天黄昏前部队乘火车直抵彰武车站。部队下车后,立即跑步包围县城,我团担任东,南两面,68团3营担任西、北两面。激战三小时后,两支部队先后登城,当夜攻克彰武。此次战斗新组建的 68 团的部队,能如此奋勇作战,主要是得力于张峻岚同志的坚定指挥。三天后,他即回防新立屯。我们从此便结下了三年并肩战斗的不解之缘。
1945年11月底,陕甘宁边区警一旅到达锦州,其第一团与30旅合编,该团主力与147团合并改称66团,并调出一批干部去68团工作。我奉命去68团任参谋长。至此,我和张峻岚同志就同在一个团工作了。
12 月初国民党大举进攻东北,锦州告急。冀热辽军区组建热辽纵队,统一指挥22旅、27旅和30旅。令30旅立即进至锦州及其以北义县地区集中,阻击敌人可能向锦州及其以北方向的进攻。 68 团随奉命从阜新西进义县。我们刚到义县附近,锦旗失守。尔后义县也失守。全旅奉命北撤,途中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先遣队及其地下军和地主武装的袭扰,于12月中旬到达赤峰,68团奉命卫戍赤峰。在北撤途中,张峻岚率三营始终走在前面,歼灭、驱逐企图阻我后撤的一切敌人武装,顺利地为全旅安全北上创造条件,显示了一个指挥员所应具有的坚定、沉着、果敢的才能。
1946年1月13日,国共停战协定生效。其时国民党先头部队已日夜兼程进至赤峰城南五公里的一个制高点,但市区仍在68团控制中。后热辽纵队调整部署,66团留驻赤峰及其近郊68团北上热北地区清剿国民党的土匪武装,以巩固后方。我们在热北的乌丹、经棚、林西等地大小战斗数十次,多是以营为单位行动,而又经常是张峻岚同志率队执行任务。象我们这样一个新组建的团,除排以上干部多数是从老部队调来的外,其余的指战员都是阜新的煤矿工人和当地农民。坦率地说部队的战斗能力是相当不强的。执行这样艰巨的任务,而又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其艰苦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在这些胜利中,张峻岚同志是付出了大量心血的。
完成清匪任务后,全团集中于林西以北的五十家子一带休整。由于塞外天寒地冻,环境艰苦,军需不继、战斗频繁,部队战斗和非战斗减员严重。因而拆散了3营,仅留1、2两个营。后热辽纵队建制撤销,机关合并到冀察热辽军区,部队整编为晋察冀军区独立第 16 旅。5月初30旅将66团与68团合编为47团,原 68 团直属队与 2 营(有4个连)缩编为47团2营,(1营外调)原68 团团长陈霖,副政委刘生春调去军区学习,政委李济宗、主任施高外调,我有幸又与张峻岚同时合并到 47 团任原职,真是同甘苦、共患难的革命战友啊!当时 47 团的干部是:团长江礼洪、政委任荣、(原 66 团团长、政委)副团长张峻岚、参谋长韩风、政治处副主任石琢之(原 68 副团长、参谋长、总支书记)。
自此之后,这个团的部队素质已经大为加强,堪称主力,其后虽几度变更团的番号,部队都是原封未动。(现在是 54 军161 师 482 团。)我对于张峻岚同志的人品高尚、性格开朗、作风细致,战斗勇敢是非常赞佩的,我也受到他这些优良品质的影响,逐渐成熟起来。
在解放战争初期的频繁的战斗过程中有两次战斗,张峻岚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至今记忆犹新。
1946 年 5 月初部队整编为 47 团后,在官兵互不熟习的情况下,我团参加了一次十分激烈的战斗,就是由独立16旅单独进行的保卫赤峰之战。
进占赤峰城南的国民党是其缅甸远征军主力之一的第13军。其 54 师 162 团又是该军精锐,号称“铁团”。正是这个团与我军阵地对峙,守卫叶(柏寿)赤(峰)线北段,其主力据守古山站,(北距赤峰 50 余里),其前卫营据守黑水一线(北距赤峰 30 余里)。另以一个加强连控制平庄(现建平县城)南山,保障其左后侧。该团在蒋介石的密令下,破坏停战协定,不断向我寻衅。我旅进行了自卫反击,展开了极其激烈的攻坚作战。部队刚刚整编,未进行任何军政训练,任务实属艰巨。
首先 48 团击溃了黑水一线的敌 162 团 3 营,残敌溃退古山站。敌人似乎已察觉我军准备反击。日夜赶修防御工事,加深加宽外壕,加强一线守备兵力、火力。我旅于 5 月13日子夜开始进攻,其部署是 46 、 47 两个团实施攻击, 48 团位于古山站东南地区为旅预备队并担任阻击可能由建平(旧县城)和叶柏寿方向增援之敌。 47 团以 l 、 3 两个营从西寨墙突破,并继续向纵深攻击。另由张峻岚同志率 2 营包围平庄南山的一个加强连,使其不能龟缩古山或南逃,并相继攻歼该连。此次战斗经过三个昼夜的连续奋战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终于歼灭了叶赤线北段之敌 162 团。
张峻岚同志率 2 营(原 68 团 2 营,部队较新,只有约占半数排以上干部为老部队调来的)于 5 月13日夜半截断平庄与古山的联系,当即构筑阵地。估计敌人不会南逃我区,所以只从东、南、北三面包围了敌人平庄南山上的加强连。14日晨张峻岚派当地群众到南山送信劝降,但该连凭借武器优势,仍然顽抗,在此后的三天内曾几度向古山方向猛烈突围,企图与其团主力会合,都被我 2 营粉碎,该敌虽饥饿交加,但仍负隅顽抗至第三日,后见古山站内巷战激烈而又与其团部失掉无线电联系。才不得不竖起白旗向我军投降。 2 营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全歼敌一个加强连的胜利。计生俘敌官兵 160余名,缴获该敌全部武器装备,这是张峻岚同志模范地执行上级命令,以严密地军事部署并大力开展政治攻势的结果。又一次显示了张峻岚同志作为一个军政双全的团指挥员的优秀素质和才能。
顺便说一下,至此, 47 团的战斗力已在战火中大为提高,淘汰了一些日式的武器装备,而已美械化了。
解放战争前期的艰苦作战,又一次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乃林攻坚战, 1946 年 9 月国民党又发起了对赤峰的进攻,其左翼滇军 93 军暂 18 师由凌源向宁城(赤峰西南 70 余里)进攻;右翼为该军暂22师沿叶赤线向北进攻。当暂 22 师主力进至天义站(乃林南 30 余里)其前卫 3 团主力于 15 时抵达乃林站(赤峰南 80 余里)时, 17 时我侦察人员误报该敌为一个营。我团当即报经旅部批准应即歼灭进占乃林之敌。我团经过春、夏两季的战斗后,部队减员较大,尚未整补,但士气旺盛,对于消灭一个营的敌军,占有 2 一 3 倍的优势,可以取胜。部队经过临时简短的战斗动员后开始行动。三个小时的行军,于夜 23 时左右进抵乃林站外,立即展开战斗部署。午夜 1 时开始攻击,我 1营一举炸毁敌野战碉堡和寨墙,从东北角突破进入寨内,毙、伤、俘敌百余名,张峻岚同志尾 1 营之后率前方指挥所跟进,因 1 营伤亡较大,进攻速度减慢,此时团又将预备队 2 营投入纵深战斗。( 3 营在西北角尚未突破,仍与守敌激战中)战至晨 4 时许,我已攻占乃林站大半地区,将敌压缩在寨西南角几个地主大院内。经审讯俘虏查明,敌系暂编 18 师 3 团(缺一个营)共约 1500 余人,与我团实力相当,而武器装备又较优良。但系夜间我主动进攻,故敌人不明虚实,只是采取逐屋争夺,顽强防御,急电师部增援。此时天将拂晓,我团进展迟缓,如无新锐力量,已无力继续进攻。张峻岚请示旅部,立即调部队来增加新的突击力量,可望在数小时内全歼该敌。旅部指示:因 46 团在宁城东侧距离尚远, 48 团在天义北侧担任打援,一时难以投入战斗,决定停止进攻,退出战斗。团指几次派参谋人员到寨内,传达旅部撤退企图,并征求张峻岚同志意见。而张峻岚同志坚决不同意撤出,强调可以不调其他团来,只把三营转移从东北角进入纵深战斗,也可以歼灭该敌。团将此意见转报旅部后,经过旅参谋长徐遒斌同志实地观察当面敌我态势,认为当前不应与敌拚一死战而过多消耗兵力,仍以退出战斗为宜。为此,团长江礼洪派我进寨再一次传达旅部命令和团长决心。
我进寨到达团前指张峻岚同志处,只见他脱去上衣,手提驳壳枪,声音嘶哑,正在指挥部队,准备再发起一次冲击,我在激烈的枪炮声中,向他报告了旅部决心和团长的部署,并请他立即组织指挥寨内的两个营撤退。他听完之后,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地下达了命令。我出寨时,东方已明,敌似已判明我之撤退企图,立即进行反扑,枪、炮弹不断在我耳旁飞鸣,身边爆炸。为了掩护部队安全撤出,张峻岚同志又组织了一次猛烈地反击,把敌压回去,粉碎了敌人跟踪追击的企图。当张峻岚本人撤出乃林时,天已大亮。在这样一个开阔地带,敌人易于观察和射击,处境极为困难,我真替他捏一把汗,赶紧命令重机枪迫击炮急速射击,以便更好地掩护他们撤退。十几分钟后他安全地回到了指挥所,同我们一起北撤了。后来每回想起来,我个人认为张峻岚同志的坚持打下去的意见,是可行的,是可以争取全歼敌人夺取最后胜利的,使我更加敬佩他的坚定,沉着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