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双“吉祥鞋” 于兴宗 1946年春,我在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四师当战士。 一天,部队宿营张家庄,我们九班住在房东李大娘家。大 娘一见到我们就忙前忙后,给大家烧水烫脚。发现班长 李祥苓脚上的鞋子烂得前后掌都没了,磨出的血泡都化 脓了,心疼地说:“这鞋子怎么穿?咋不换一双!”说完, 回屋拿来儿子结婚时用的“压床鞋”,非让班长换上。李 班长一看忙说:“大娘,这可使不得,‘压床鞋’是吉祥鞋, 我穿了大哥回来穿什么?”谁知这么一说,大娘流泪了, 继而泣不成声地说:“我儿子刚结完婚就去支前,谁想到 被老蒋的飞机给炸死了……” 我们围着大娘拿来的鞋子看,只见鞋底上,一只绣着 “保田保家打倒老蒋”,另一只绣着“保卫山东解放全 国”,鞋里还分别装着黑枣和熟鸡蛋呢。大娘见我们看 得出神,便说:“俺是让你们穿上这双吉祥鞋去多消灭反 动派,替俺儿子和穷苦人报仇!” 正巧这时司务长领着村妇女会主任进来,他们看到这个情形,商量了一下,说:“你们九班应发3双鞋,大娘的鞋 就算应发数,你们收下吧。”班长听了霍地向大娘敬了一个 军礼,双手接过鞋,并代表我们九班表达了战斗决心。 从此,李大娘的这双吉祥鞋,伴随着班长征战在华东 战场上。 1947年7月,部队参加南麻一临朐战役。班长见我 的鞋子坏了,脚又适合穿这双鞋,便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来 要我穿。我说:“这鞋是李大娘给你的,我不能穿。”连长 匡世强见了说:“别争了,现在打仗要紧,打完仗再说。” 我们班的任务是固守通往三叉庙的一个山头,阻击 敌人,保卫师指挥部。战斗打响后,我们班接连打垮敌人 三次进攻。天下着雨,敌人的进攻仍在继续。突然,一颗 炮弹落在战壕边,班长身负重伤,鲜血直流,把脚下的雨 水都染红了。排长一面指挥战斗,一面命令我们把九班 长抬下去,但班长不肯,他说:“共产党员轻伤不下火线, 重伤不哭叫,我这点伤算什么,快打敌人要紧!” 当打退敌人最后一次进攻时,我发现班长倒在了战壕 里,便要把他背下阵地。这时他睁开眼睛,伸手从挎包里 摸出那双“吉祥鞋”,缓缓地说:“小于,李大娘做的这双 鞋,还是你穿吧,我穿不着了……”我接过鞋,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赶紧背起班长就往指挥所跑。回战壕时,班里的 同志都围过来,询问班长怎样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指导员赶来沉痛地宣布:“你们班长光荣了!” 这次战斗后,我当了副班长,李大娘的“吉祥鞋”便打在我的背包里,行军打仗一直背着舍不得穿。指导员 还拿着这双鞋给全连上了一堂拥政爱民课,号召全连同 志要不辜负沂蒙人民的希望,多杀敌立功1 1948年冬天,淮海战场上下了大雪,我们蹲在战壕 里脚冻得像猫咬似的疼痛。班里新补充的解放战士乔希 生鞋子破了,我就拿出李大娘的“吉祥鞋”给他穿,并向 他讲了这双鞋子不平凡的来历,结果他不肯穿。于是,全 班讨论决定:带着这双鞋打过长江去,全班谁活着,谁的 脚合适,谁就穿这双“吉祥鞋”去解放全国1 1949年4月,我们胜利渡过了长江,全班无一伤亡。 我作为班长,更加珍惜地保存着这双鞋。后来,我们随大 部队南下追歼残敌,一直追击到浙江省的乌岩地区。一 天,我带领九班走在部队最前头,行至上村附近发现敌 情,我们一面向后续部队发出信号,一面毫不犹豫地冲进 村去,把一小股敌人全部歼灭,俘虏了敌队长和特务长, 缴获手枪、冲锋枪和步枪4支。战斗结束后,部队继续前 进,我见乔希生的鞋破得实在不能穿了,便再次拿出李大 娘的“吉祥鞋”给他穿,这次他痛快地穿上了。同志们有 些纳闷,他则激动地说:“我刚解放过来时,还准备开小 差哩,所以我不肯穿这双鞋,现在我懂得了为谁扛枪,为 谁打仗,决心穿上这双鞋革命到底,解放全中国!”此后, 他穿着李大娘做的“吉祥鞋”,每次战斗都冲锋在前,英 勇无比,并多次立功受奖。 (作者系军区政治部第四干休所离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