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安同志简介:

男,山东荣城石岛镇玄镇村人,1925年生,早年参加革命,建国后曾任上海海运局船舶政委,1982年2月离休,享受处级待遇。我是山东荣城石岛镇玄镇村人。不瞒您说,这里是个穷窝窝。我的父亲和几位叔伯,都是冒死闯关东的山东汉。到了我这一辈,仍未逃脱这样的命运。我的两个哥哥,为了寻找活路,都曾经抱着侥幸心理,沿着当年父辈们走过的路,闯了关东。结果,除了一条命没丢在关东外,什么都没有捞回家。空手而去,光身而归,依旧穷得叮当响。 一九四四年,我十九岁,抱着为家里分挑生活担子的决心,只身离家,到一个叫大渔岛的地方,为一家渔行烧饭。名义上,我是一名炊事员,实际上,除了一天敞三顿饭外,什么都干,连扛大包这样的重活也躲不过。即便如此,也只呆了短短的十个月。不是我干潘不勤快,而是老板把这份“j.-.差,,给了他的亲侄儿。“近水楼台”好“得月”嘛!咱只能卷卷铺盖回老家。可是,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怎么活下去呀?再说,那时正是山河破碎、国难当头的时候,日寇侵占了我国大片的领土,也包括我的家乡在内。国尚难保,何谈温饱?忧愤之下,我决心投奔八路军去。这里,我要向您介绍一下我们家乡当时的情况。我的老家虽不是什么抗日根据地,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抗日的烽火一直熊熊烈烈。几乎每个区都成立抗日区中队,每个县都设有独立营。独立营受东海独立团领导,独立团上面就是胶东军区,它直属山东军区领导。这是一支完全由党领导的正规武装部队,穿一色军装。这些队伍,平时串村走户,非常活跃。他们除了给日寇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外,还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打鬼子。就象咱们村里,常有部队在晚上召开丰于民大会,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直到1942年,鬼子在咱村修了个大碉堡,活动才变得比较隐蔽起来。不过,抗日部队播下的火种,仍一直在人们心头燃烧。他们教唱的抗日歌曲,一直在乡村里到处传唱。直到现在,有些歌词,我还记得。现在唱给您听听,怎么样?只是唱得不大好,您别见笑啊!“我们都是没有饭吃的穷朋友,大家携起手,一起去奋斗, 中华民族一起去奋斗,要把那日寇赶出中国去,赶到海里去,叫他们一块喂鳖去!”当时,部队跟群众的关系十分密切。我要参军的决定,也没有遭到家庭阻拦。我就邀了两个小伙子同行了。我们三个人翻山越岭,走了四十多里路,终于找到了文登县独立营。指导员问我们:“你们为啥要参军?”“为了打日本鬼子。”我回答。 “部队的生活很艰苦,而且会有牺牲,你们考虑过没有?”“我们都考虑过了。要是怕苦怕死,我们就不来了。’’指导员见我们态度坚决,就给我们发了军装,分别编进了三个排。他看我长得又高又大,把我编进了机炮排。就这样,在一九四四年年底,我参加了革命的军队,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战士。您不知道,我当时的心里有多高兴!记得,去的时候,正是十月底。在咱们胶东,已是相当寒冷的季节。可我身上,除了一件破棉背心外,全是补钉压补钉的破片片。如今,穿上这一身新军装,真是打心里头暖到脚底心。更让人感到温暖如春的,是部队里同志之间、上下级之间的手足之情。当时,我们大家都唱这样一首歌:“我们是人民军,我们是一家人。战斗在一起,生活永不分。同生死,共患难,同生同死共患难,大家一条心。……”不瞒您说,嘴里唱着这样的歌,心里就象燃着了一堆干柴,恨不得马上就和战友们一起去战斗!去拼杀!由于受条件的限制,我们当时的装备很差。一门迫击炮,只配备六、七发炮弹。一支枪,也只有十几发子弹。您别看子弹袋里装得鼓鼓的,其实,都是高梁杆子,是故意装给敌人看的。余下的,就是每人四颗手榴弹。所以,一旦打起仗来,大 家都是惜弹如命,绝不虚发一枪一炮。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迫切希望打大仗,打胜仗,好多缴获一些枪枝弹药。然而,鬼子预知大势已去,末日即将来临,竟成天龟缩在据点里,不敢“出洞”。我们只好想点子,尽量引鬼子“出洞”。能“吃”掉的,就一口“吃”掉它;“吃”不掉的,就扰它个鸡犬不宁!1945年,听说要打威海,我们高兴得不得了。记得那次,我们从高村急行军到威海,和荣城、威海两个独立营汇合在一起,准备协同作战,攻打威海这个大城市。我们原以为这是个硬仗,谁知,战斗一打响,日寇就仓惶逃到军舰上,向刘公岛、青岛方向撤。他们虽然用军舰上的大炮轰我们,用飞机炸我们,也只是苟延残喘、装装门面而巳。其实,他们已经不堪一击。在这次战斗巾,我们除了排长被打断胳膊外,几乎没有什么伤亡。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得到了许多盼望巳久的弹药、武器、汽车等军用物资。收复威海后半个多月,我们经牟平西下,到了龙口。当时,抗日战争巳发展到后期,部队经过整编(文登、荣城、威海三个独立营,改编成东海独立第三团),不久就接到命令,要我们从龙口渡海到东二‰去接受日军投降。至此,历尽艰难的八年抗战终于结束。我们胜利了!这胜利是全国人民用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换来的。中国人民不会忘记这历史上苦难而壮烈的一页!然而,和平并没有象人们所渴望韵那样,来到人民中间。相反,在硝烟未尽的国土上,又响起了内战的枪炮声一一一场震惊中外的厮杀,又开始了!您当然知道,这场“厮杀”完全是由国民党反动派一手挑起来的。 在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和军队,在毫无外援的情况下,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收复了广大的国土,抗击了大部分侵华日军和几乎全部的伪军。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多次反共高潮,丢弃大片国土,逃到大后方,坐等抗战胜利。现在,胜利来了,他们就明目张胆地“下山”抢摘胜利果实来了。我们到达东北,接收安东(现在的丹东)时,明显看出这点。记得,当我们包围了安东的伪警察局,并要他们交出武器时,竟遭到了他们的抵抗。他们说,他们已接到指示,要等中央军(就是国民党军队)来接收。尽管我们最后缴下了他们的全部武装,打下了安东,但我们已从中感觉到,等待我们的决不是一帆风顺的接收工作。事实果真如此!在打下安东后,我们的部队经过大孤山的练兵和整编后(我所在的部队,这时被整编为东北四纵队)就去接收营口。谁料,营口巳落入国民党反动派之手。不仅是营口,其它一些大城市,如沈阳等,也都巳被国民党军队夺走了。越来越多的严峻事实告诉我们:国民党反动派巳决心挑起内战。它已经公开撕下了和平的假面具。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只能奉陪到底。国民党军队首先在东北发动了内战。您知道,战争开始时,国民党靠着美国主子的撑腰,一时气势汹汹,不可一世。面对敌强我弱的形势,我们部队主要迂回在营口——鞍山——辽阳——本溪——桓仁——通化一带,采用运动战战术,出其不意地狙击敌人,主要目的是消灭其有生力量。我们常常是打了又撤,撤了再打,闹得它不得安宁。这期间,我们曾经出色地打了几个大胜仗。其中,新开岭一仗,就是一例,新开岭位于本溪东南部,由国民党52军25师驻守。这是蒋~ 介石的一支嫡系部队,凭着优良的美式武装,号称“千里驹”。战斗开始不久,我们就佯装失利,向预定地点撤退。他们当然紧追不放,死死咬住我们。我们顺势把他们引进峡谷,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占据了谷地两边的山头。这样居高临下,地势对我们十分有利。这等于把一条狗引进口袋,由我们扎起口来痛打。当然,这条“狗”并不是好打的,狗急要跳墙。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美名叫“千里驹”呢!仗打得十分艰苦。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弹药打光了,他们不得不出动运输机空投。但不少投下的东西,都因我方用重机枪扫射,他们也得不到手。最后,双方拼起了手榴弹。阵地上,只见硝烟滚滚,杀声震天。当时,我是重机枪班班长。我的主要任务是消灭敌人火力点,掩护战友冲锋。为了减少伤亡,我常常是边走边打,往敌人火力最猛的地方冲去。在我的四周,是一片爆炸声。子弹常常在耳边、身边呼啸而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知道一个劲地打,一个劲地往前冲。经过四天四夜的浴血奋战,这匹“千里驹”终于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敌人丢盔弃甲,四处逃窜。就连伪装成伙夫、正要逃跑的师长,也被我们就地活捉。您猜,指挥这个战役的是谁?就是大名鼎鼎的韩先楚同志!为了庆祝这一胜利,我们纵队的政治部主任、付政委(可惜名字忘了)就地编了~首歌:“新开岭战役我们胜利了,歼灭国民党一个主力师。我们百战百胜、英勇无敌的人民军,英勇善战,顽强杀敌,~120~ 运动战术,消灭敌人,胜利有保障。”后来,敌人的增援部队来了,我们才撤到临江。部队经过整顿,插入敌后。在敌后,我们又大大小小地打了好几仗。这里,我着重给您说说王洪川这一仗:王洪川是个镇,在桓仁东南方。当时,国民党部队(其中不少是被我们消灭的25师的散兵游勇)就驻扎在镇南的山头上,而我方部队则驻守在镇北的山头上,双方阵地仅一河之隔。国民党军队依仗大炮的威势,炮弹常常飞越河面上空,落在我方阵地爆炸。我们当然吃了不少亏。几经研究,我们决定过河偷袭,把他们的大炮缴获过来。这样,他们就没有什么威风可“抖”了。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偷偷地摸过了河。谁知他们的大炮已经撤走,我们扑了个空。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得到大炮后,立即撤回。现在,不仅大炮没有到手,反被他们“粘刀住了!这时,敌人在山上,我们在山下,地形对我方不利。常常是,我们好不容易攻下了一个山头,他们又集结兵力,再把山头夺回去。为了挽回战局,我们只得再次组织进攻。双方就这样的你争我夺,处于拉锯状态,其激烈、艰苦的程度,可想而知。我当时是步兵班班长,正守在一个小山头上。上级命令我们要守住这个山头,直到天黑。如若不然,就不能牵制敌人兵力,将给我方战局带来不利。那时,我们全班共九个人。我把上级的命令传达给每一个 1946年,张本安同志(前排右二)与同班战友于东北合影战士,并作了战前动员。同志们都纷纷表示:一定坚守住阵地,誓与山头共存亡!接着,白热化的战斗开始了!敌人的枪弹,雨点般地落在山头上。敌人一次一次地向山头进攻。我们则用手榴弹回敬他们,打退了他们的多次进攻。有几次,眼看敌人已冲到跟前,同志们已插上刺刀,随时准备跃出战壕,与他们进行肉搏,但,出乎意料地又被我们打了下去。在激战中,我们有好几个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倒下了。看到战友的牺牲,更激起了我们的满腔仇恨。同志们拉直喉咙向敌人高喊:“你们还逞什么英雄?你们再上来,就消灭你们!”他们也喊:“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我们又喊:“你- 们的师长都被尹:们活提了,还是老实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吧!”喊完话,又乒乒乓乓打起来;打了一阵,又哇啦哇啦喊起来。这样,一直坚持到天黑,胜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为表彰我在这次战斗中的英勇、善战,师部特为我记了两个小功。转眼到了一九四七年夏天,我们转入战略反攻。这时候,仗怎么打,什么时候打,主动权都操在我们手里。在东二比战场上,国民党军队已一扫昔日的威风,变得不堪一击。即使负隅顽抗一阵子,也只是垂死挣扎,回光反照而巳。那一年,我们的部队奉命解放本溪。当我们来到本溪郊外时,发觉国民党部队驻扎在本溪北面的山头上。这些山头,是本溪的门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对我们来说,要解放本溪,就得先把这些山头攻下来。可是,战斗一打响,我们就Ⅱ乞了他们的亏。原来,他们用一种叫枪榴弹的武器打我们。它射程远,杀伤力大,致使我们攻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把山头攻下来。在冲锋中,我的付班长突然倒下去,扑在地上,不动了。我急忙走过去,拉他:“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翻过来一看,已经牺牲了。这位与我朝夕相处的好战友,就在全国胜利即将到来之时,倒在血泊之中了!为新中国的诞生,他献出了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我怀着满腔的悲愤,带领全班战士,向敌人的营垒冲去。我要对敌人以牙还牙!为死难的战友报仇!就在我奋勇向前的时候,冷不防,一块敌人的弹片,打中了我的左手背。顿时,血流如注。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左大腿。它从前 面进去,又从后面飞出,把我的大腿穿了个大窟窿。我的腿立时失去了知觉。整个裤腿变得鲜血淋淋。走道我身边的鲍指导员,立即为我包扎伤口。这时,战斗仍在进行,而且,不久就要打下山头。然而,我却被送下火线,暂时离开了火热的战斗生活。喏,这就是当年留下的伤疤。您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现在可没有什么了,已经完全长好了。要是当初看见的话,可真要把您吓一跳!您知道,那时正是大热天,前方缺医少药,我的伤口不久就被感染溃烂了。虽然后来我被转到安东的后方医院,可那时的条件,简直HL{您不敢相信!美其名日“后方医院”,其实,伤病员睡的都是地铺。在泥地上铺些高梁杆子,再铺上一张席子,便算是“美妙绝伦”的病床了!而且,哪里有什么青霉素 这些沆菌素药品哟i一切部不能跟现在比。我们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翊疆‘阿!伤,象后,我鹭留在安乐搞了一个时期均地方工怍。阻很快,我又穿上军装,随大军一起南下了。到了汉口后,由吴自立同志带队,去搞接收工作。我们、作为军代表,先后接收了招商i局和航务局。一九四九年,又i随军到了大上海,进了现在的;海运局。人民的江山,终于回到了毒人民的手星。劳动人民终于当“家作了主人。那时,我天天都想,放声歌唱,欢庆这一。伟大胜利。但我更多的是拼命地工ij作。我要把对祖国、对人民、对党的满腔热爱,倾注在我的硷工作中,倾注在党的事业里。1947r年张本安(左)在丹东可是,新时期有新时期的矛盾稻斗争,而且,常常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特别是我这个人,有个倔脾气:眼皮子底下见不得不平事,不仅:见:不得,嘴皮子还憋不住!一九五三年,我因反对“逼供信.,那一套,说了几句心里话,不仅被说成“思想右倾,立场有问题”,还被撤去中队长职务,不准上船!一九五九年,正是大炼钢铁、大搐人民公社、大刮“共产风”的时候,报上几乎天天放“卫星”,不是这里亩产几万 斤,就是那里吃饭不要钱,说得天花乱坠。事有凑巧,那年春节,我刚好回家探亲,看到不少乡亲吃不饱,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所见所闻,与报上说的,完全是两码事。回到上海后,我这嘴皮子又憋不住了!这下,又闯了祸,说我“恶毒攻击三面红旗”!十年动乱时期,由于我说了“刘少奇未必能打倒”,所受的折磨,就甭说了!海运局的人,谁人不知?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孰是孰非,历史已经为我作出公正裁决,再也毋庸置疑!经过这些曲折,我更感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正确,感到实事求是的极端重要性。您别以为我这是在向您诉苦,发牢骚。这是教训!历史的教训!我们再也不能搞极“左”的那一套了!!!至于我个人,这并没有什么!比起我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来说,这又算什么呢?他们不要说什么物质待遇了,就连胜利的欢乐也没有尝到啊!人活着为什么?.生命的价值在哪里?不就在于奉献么!我的那些战友,连人生中最宝贵的生命都奉献上了,我还在乎这些风风雨雨吗?相反,我总觉得自己对革命的贡献还太少,还做得很不够。当然,我现在也想到了,现在有那么一些干部,一旦权力在握,就千方百计为自己、甚至为儿孙们营造安乐窝,不择手段地要名要利。我真不知道这些人,在伸手索取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那些曾经为了今天的幸福而流血牺牲的先烈们?有没有感到脸红心跳?说真的,我对这些不正之风,深恶痛绝!对于我来说,犯错误的事,咱不干!不利于党、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事,咱不干!非但不干,而且眼不红,心不动!咱要保持革命晚节,继续为党贡献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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