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王冠五同志 张照霞 2001年2月,大连市档案馆一位女同志打电话找我,说是曾 经进过市领导班子的老干部都要建档,希望我能提供老伴王冠五 同志的一些有关材料。当时,我向张录勋政委讲了这一情况,请他 向所里反映。所长说,王冠五同志是在于休所成立之前去世的,所 里没有他的档案材料,必要时,还得去沈阳军区查询。 接着,档案馆的女同志直接找到我家,我只好把我手里保存的 一份1973年8月21日的《旅大日报》(在这张报纸第二版的左下 角,登有一篇以通讯形式报导王冠五同志逝世的消息)。一份追悼 会上的悼词,一份总政发的“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交给她看。她 仔细看了这些材料,并向我要了一张王冠五同志的照片。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80周年纪念,为了庆祝这一伟大节 日,干休所也向全所老同志发出征稿通知,并希望遗属积极参与, 结合以上的情况,我特撰写“悼念王冠五同志”一文应征。 王冠五同志的祖籍是山东省莱阳县大桥镇。旧社会的山东地 区,有一种坏风俗,那就是盛行“小女婿”。他的父亲去世很早,留 下一些田产,母亲十分精明能干,独自雇工支撑门户。他只有两个 姐姐,为了传宗接代,他母亲按照山东陋俗,在16岁时,就给他娶 了一位20岁的大姑娘。他上学读到高中时,逐渐懂得自己只是封 建家庭的牺牲品,萌发了解脱封建枷锁的要求。因此,当他一接触 到进步的思想,就义无反顾地于1938年2月参加了革命,并于同年4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1942年,他由地方转入部队。参军后,历任文化教员、指导 员、教导员、团政治处主任、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师副政委及警 政副主任等职。 1952年,王冠五同志任46军138师413团政委时,该团奉命 入朝。我当时是团宣传股干事,入朝前,经上级批准,我和王冠五 同志结了婚。 1953年,正当我军紧张备战,阻击美军西海岸登陆的时候,王 冠五同志接到上级转来的电报,他83岁的老母亲因病去世。他痛 哭流涕,悲痛欲绝,恨不得一下子飞回老家为老母亲送终。这是我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母子情真、骨肉连心的悲痛!毕竟“忠 孝”很难两全啊! 1954年,部队从朝鲜回国后,他上了海岛。 1955年,他调任海洋岛驻军团政委。1959年,他到北京政治 学院学习。1963年,他任旅大守备二师政治部主任。 1966年,文化大革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王冠五同志被派去 参加工作组,去北京新闻电影制片厂支左。刚一进厂,半夜三更便 被造反派叫去辩论,他靠带去的几包香烟支撑了一夜。他参加了 拍摄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接见红卫兵的组织工作。白天拍片,晚 上审片。江青披着一件大衣,甩着两只大衣袖筒,铁着脸训斥着: 谁的镜头角度不对,谁出现的次数太多,谁出现的时间太长,等等。 江青一手遮天,盛气凌人。那时,“四人帮”很嚣张,北京的形势不 断恶化。不久,撤销了工作组,造反派要批判工作组。周恩来同志 出面保下他们这批人,放他们回原单位,并亲自接见了他们,周总 理亲切地和他们一一握手。他从北京给我写信说:“用总理握过的 手握你的手”,表达他对总理的无比崇敬和感激。 1971年,他由守二师调任旅大警备区政治部副主任。我们全 家由庄河迁居大连落户。 从北京回到部队后,王冠五同志奉命继续参加大连地区的支 左工作。他日以继夜地连轴转,吃不好,睡不足,神经高度紧张,工 作十分劳累。他先在大连红旗造船厂担任革委会主任,后任旅大 市革委会计划组组长,宣教组组长等职,去世前,他是中共旅大市 委常委、旅大市革委会副主任。 这样年复一年,他渐渐地感到身心疲惫,不思饮食,日见消瘦。 我多次劝他去医院检查,他总推说没有时间。一经甲胎蛋白试验, 便呈阳性反映,确诊肝癌晚期!我的一家毫无思想准备,有如晴天 霹雳,天崩地裂!从1973年5月发病确诊,到8月7日逝世,他受 尽了癌痛折磨,满怀遗憾地离开了人间。终年55岁。中共旅大警 备区、市委、市革委会为他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追悼会,悼词中对 他的评价较高,使我全家感到安慰和感激。 古话说“盖棺论定”,当然不应该只是评功摆好。他为人正派, 常以“夹着尾巴做人”告诫自己。但他性格急躁,爱发火,不冷静。 特别是在支左工作中,他保护了一些人,也可能伤害了一些人。有 人说好,也有人说坏;有人爱他,当然也有人恨他。褒贬不一,恩怨 难分。他去世后,有一次,我的在部队医院工作的女儿回家说,有 个不认识她的病人当着她的面骂她爸爸。我说,你怎么不告诉他, 你就是王冠五的女儿呀!这真是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 人啊。 据说,有一次市里召开大会,王冠五同志正在台上作报告,发 现台下有人看小说,他一时气愤,毫不留情地训斥了这位同志,并 没收了书。事情处理得粗暴简单,影响不好。因此,我们一家都很 难过。作为亲人,我们对他只有宽容和谅解,因为他已是病人膏 肓,实在是在带病坚持工作啊! “四人帮”被打倒后,改革开放使中国得到第二次解放。如今, 我们的国家国富民安,经济繁荣昌盛,环境宽松愉快,我们的生活 越过越好。在他去世的1973年,电视、冰箱都还是奢侈品。他没有看过电视,没有用过冰箱,更不用说什么手机和电脑。时代变 了,社会在前进,活着,真好啊!不幸的是他死得太早! 可喜的是,我们的三个儿女都十分努力,他们学有所专,都能 自食其力。我进了干休所,老有所养,使我有幸成为跨世纪老人, 儿女们对我都很孝顺,可以告慰他们的爸爸于地下。 王冠五同志,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