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敏 记得那是在1948年的一个夏天,当时我18岁,家里的人就送我去参加 解放军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在村口全家人送我跟着部队走的日子,永远记 得家人挥手泪别远远模糊的身影,以后就跟着部队在一起了。 我先是到了鲁中南区党委宣传部,所在宣传部担负着不只是宣传一项工 作,还担负着与部队的很多活动,为各地老百姓解决生活上、身体上卫生防 疫等工作。参加了几次到各县区运盐的任务,我先后参加了费县青州等地方 运盐任务,在送盐之前,部队把我们编成几个排,每个人背上背着六斤盐还 有行李就向费县出发了,费县那里的老百姓因缺碘长了大脖子病,我们每个 人背着沉重的背包,从临沂步行去费县送盐来回有好几百里路,因为时间紧,部队要求连夜赶回,很多村落在山坳里,自然增加了送盐的难度,我们就 在漆黑的夜里,凭着感觉攀着山路行军,谁也不敢落下一步,因天漆黑又 是山路,一旦落下非迷路不可,也很可能与部队失去联系,所以,脚步连 着脚步,一步不落的成一纵队走着,每爬过一两个山头,就是一个村落, 我们便停下来给这个村子里的百姓分盐,连续走了几天,不知走过多少个山 村,等盐分完了后,又背上背包,连夜再赶回到部队。当我们休整了一段 时间后,又接到上级命令,说青州一带的老百姓K出大脖子病,我们这几 百个人又背着盐和背包到青州去送盐,光青州就去了两趟,为了不打扰老百 姓,我们就铺上一些草睡在地上。第二天接着再赶回部队,而且到青州往 返路程就一千多里地,一路上汗湿透了军装,浑身就像洗了澡一样,衣服 全贴在了身上,就这样有好些战士都累虚脱了,看着他们咬着牙坚强往前走 的样子,到现在想起来好像还在眼前一样,路上也没有水喝,因为是急行 军,连喝一口水的空都没有,当时大部分人脚上都磨起了血泡,血泡与鞋 粘到一起,我们的战士没有一个叫苦的。 在江苏省沛县农村的一件事 让我最难忘的一件事,那时在1949年2月份,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 们九个人去江苏沛县,主要为生产救灾做工作。沛县是沙土地,那里寸草不 长,粮食成问题,农民的吃饭更成问题,让农民一方面搞好生产自救,另一方 面摸清农民的困难情况好给一些救济。 当时,我和小吴是一个小组,那天我和小吴去一个村子摸情况,看到 那里的农民破衣烂衫,正赶上他们吃饭,他们都在喝汤,说喝汤好几年了, 看汤里全是野菜,没有一粒粮食,他们告诉我,他们好长时间看不到粮食 了,看着他们骨瘦如柴的样子,我当时流出了眼泪,我对他们说,革命成 功了,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就是党派来关心你们的,相信我们国家 会好起来的。当时不知为什么,我只想为农民多做一些事情,我那时才是 十九岁的大姑娘,可我压根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女孩子,心想自己出来革命了,什么困难都得自己去克服和面对,我和农民一起去地里整地,拔草, 锄地,那时候的寒风也不知怎么的特别大,也特别冷,吹的不敢直腰,一 直腰就感觉骨头吹透了,拔草的时候手都冻肿了,不听使唤,就这样一直 坚持干,在与农民一起的日子是很艰苦的,不合缝的门冷风不断的刮进来, 晚上睡觉得用棉袄把头包起来,否则就会冻坏人,就这样干了三四个月, 我们没洗上一次澡,那时那里的农民都是这样过的,有很多农民家里到晚 上,一家几口人同盖一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子,房子是土坯盖的,房子里面 的地是土旯地。有时,将喝剩的水往地下一倒,水便被地吸没了。 有一次在村子里给农民解决救济粮的事,当解决完了这个事儿时已经很 晚了,再晚也得赶回区里,那时候又没有电话告诉区里,我与小吴只好迅 速赶路回区里,我俩伴着月光,在庄稼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往区里赶, 那时候走夜路认为是挺安全的,没想到走了没多一会就感觉庄稼地前边有动 静,好像有人从前边走过来,我和小吴藏在一边观察情况,发现有两个人 从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走过去,因为在月光下看的清楚,那两个人都戴着礼帽 穿着大褂,根据我们的经验,这两个人是跟踪的特务,我们趴在地里一动 不敢动的等他们走过去,等了一会儿听见他们走远了,我们赶紧赶路,顶 着月光踩着田埂,来到了一个村子与那里的民兵队长取得了联系,把刚才遇 到的情况向民兵队长汇报了一下,他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派了两个民兵一 直护送我们回到了区里,这时候我和小吴已经走了四个小时,当我俩安全回 到区里的时候,区里的领导正在焦急的等着我们,弄的他们也没睡觉,以 为我们出了什么事。这时看见我的脚上又起了血泡,血泡和鞋又粘到一起 了,让人疼痛难忍,第二天照常工作。我现在脚已经完全变形了,这都是 以前走路走的,落下了一走路就疼的毛病,现在无法走一点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