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12月,徐以顺出生在山东省沂南县大庄乡刘家店子村一个普 通的农民家庭,是家里的长子。徐氏家族世代以农耕劳作为生,尽管生活 还十分的艰难,但父母还是相继将i个儿子送进了学堂,希望孩子们将来 能出人头地。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巨大的差距,就在徐以顺12岁的时 候,日寇的铁蹄将我中华大地践踏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有国才有家啊!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同胞遭列强涂炭,有骨气的中 国人没有坐以待毙,热r男儿纷纷穿上戎装,扛起长枪,保家卫国。1944 年4月,十八岁的徐以顺光荣入党。一个月以后,他光荣参军,参加了抗 日战争。1945年9月2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国人民欢欣鼓舞,本 可以回乡团圆的徐以顺服从部队命令,参加了1949年5月12日爆发的上 海战役,和战友们一起投入了这场城市攻坚战。经过半个月的殊死较量, 27日,国民党守城部队宣布投降。1950年秋,徐以顺又和他的战友们一起 奔赴了朝鲜战场。 “那个时候,东北已经入冬了,天气很冷,到处都在下雪。过了鸭绿 江,来到朝鲜的时候,许多战士都哭了,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浮尸遍野, 狼烟四起,鲜红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太惨了。当时,在坍塌的瓦砾上一 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坐在那里哭,我们团长解开大衣,把她抱在怀里,那 场面到现在都忘不了。”如今已是九十三岁高龄的徐老,回忆起当年初到朝 鲜所见到的景象,依然感慨神伤。 “我们下定决心,在毛主席和彭德怀总司令的指挥下,和美国鬼子决一 死战!当时,美国鬼子炸毁了鸭绿江大桥和铁路,中断了国内军用物资运 输,我军面临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我们的武器装备和物资都远远落后于 美国,但是,咱中国部队凭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精神,硬是把美国鬼子打败 了。就连美国指挥官麦克阿瑟这个被称为不败的战神将领,也被我们的志 愿军打得服服帖帖的。”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从他的眼神里可以想象得出,当年离开祖国保卫家乡的将士们,那真是个个英姿勃发, 豪情万丈! “战争期间,您一定和您的战友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您能选取 几个给我讲讲吗?”当问题抛出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残忍的,因为这让 他再次揭开了尘封多年的痛苦记忆。回忆往事,依然鲜血淋漓,让这位耄 耋老人泪流不止。 “哎,这样的事太多了!在朝鲜的时候,由于我军物资供应不足,我和 战友们在阵地上严防死守,没有吃的,就捧点雪当饭吃。朝鲜老乡把土豆 煮熟了送给我们当饭吃,可是等分到手里,土豆都冻成冰疙瘩了。我们就 塞进腋窝里捂热,融化一点就放在嘴里吃一层。除了饿,还有冷。部队给 每个人发了一套棉服和一床棉被,根本抵挡不了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为 了取暖,我和战友徐克勤睡在一个被窝里,他的被子盖在我们身上,我的 被子铺在身子底下,我们一头一个,我抱着他的脚,他抱着我的脚,就这 样相互取暖。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很多,但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靠着顽强 的精神都克服了。”他停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在一次撤 退中,我们和敌人在一座桥上相遇,展开了一场血战。我记得有一发子弹 顺着我的耳朵就过去了,我一回头,和我一个被窝的战友徐克勤被敌人打 中了,我从桥上掉下来,左臂着地受了伤,骨头从手腕处骨折。可是,这 个战友却牺牲了!在朝鲜战场上,这样的事情很多。前一秒还在一起并肩 作战,后一秒可能就会阴阳两隔。”说到这里,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低沉而 无力。 “每次打仗之前,派遣侦察连先去侦查,然后大部队发起总攻。有一 次,天上下着雪,一个侦察连在阵地上坚守了一夜,由于距敌人很近,只 有五百多米,侦察连官兵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每个人顶着一块白布,加上 天上下雪,隐蔽得很好,他们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直到大部队发起总 攻,占领了这块高地。我们撤退的时候,发现这些侦察兵怎么端着枪还是 一动也不动的啊?走近一看,人已经死了,他们睁着眼睛,手里端着枪蹲在壕沟里,被活活地冻死了。一百二十人哪,太惨了!”徐以顺老先生说到 这里,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内心被这悲壮的场面震撼了,江山是拿命换来的,历史从来都是 用血写成的。 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我把目光转向摆在桌子上的勋章和中央军委颁发 的证书上,一本小小的“立功证明书”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找了一个轻 松的话题,缓和了一下悲伤的气氛。 “这本立功证明上记录了您立下的战 功,您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吗?” 说到了立功,徐老先生情绪缓和了很多,慢慢地讲起那次战功的由来。 “我在通讯连,当时我已经是通讯连连长,负责作战区的先期架线和后 期的收线工作。在一次战斗中接到上级命令,为了保全实力,要求部队立 刻全部撤离,因为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大部队已经全部撤离,我和战友 们正在收线。这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团还没有撤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导致他们没有接到命令。这个时候我着急地说,听我的命令赶紧撤!看到 大家都在犹豫,我就补充了一句,出了问题我负责,就这样他们才全部撤 离。后来才知道,我们刚刚撤离十几分钟,敌人就反扑上来了。部队领导 给我立功嘉奖,表扬我果断地救了一个团的战友的生命。那都是过去的事 儿了,多少年了,我很少说起来。”说起往事,他的微笑在每一条纹路里流 淌,慈祥可爱。 “您现在九十三岁高龄了,身体看起来很好啊!您活到一百岁很轻松!” 看着眼前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我由衷地祝福他健康长寿。徐老先生开心 地笑起来。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老伴高素真说: “从朝鲜回国以后,他 就住进了医院,双腿差点被截肢。朝鲜太冷了,双腿膝盖以下都是黑色的, 严重的冻伤。医院请示部队领导对他进行截肢手术,那个时候他也怕自己 再也站不起来了。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吧,等一个星期以后,部队领导批示 下来的时候,护士发现他的腿的颜色有了变化,有些新的皮肤长出来,这 样才保住了双腿。但是,受伤的左胳膊却再也无法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