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南杨雷)人到老年总爱回忆往事,重游故地。 1991年7月4日至5日,10月22日至26日,临沂地区水利局工会主席朱好全和窦工程师陪我到曾经战斗过的大青山地区重游故地。我们驱车从临沂城向西进入费县境内。从边境到县城,呈现在我眼帘的是:火车飞驰,汽车如梭,骡马狂奔;烟囱林立,机声轰鸣;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碧瓦红砖,耀映竞艳,诗情画意充满城乡原野。远眺层峦迭嶂,苍苍翠翠,山岭、平原的庄稼郁郁葱葱,满山遍野绿油油,人欢马叫喜洋洋。真是一派生气勃勃繁荣兴旺的景象,使我目不暇接,心花怒放。 我们从费县城北上,跨过枋河,穿过兖石铁路,进入薛庄镇境内。抬头环顾,举目远眺,一座群山簇拱海拔686米的大青山尽收眼底,使我陷入沉思,萦回着记忆中的大青山突围的威武悲壮情景。这时,费县水土保持局李传文副局长介绍说:“51年前的大青山是一片荒山秃岭,水土流失严重,如今已是青山绿水,风景如画。”然而,这里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共产党员的忠骨,每个村庄都洒有抗日军民的热血。倘若有外乡人匆匆路过此地,绝不可能想到这里曾经演出过许许多多惊天动地威武雄壮的活剧。 1941年11月下旬,我八路军一一五师、山东纵队主力部署拔敌人据点。11月28日至29日,抗大一分校教职学员3000余人,分别从泰莱等根据地插回大青山地区。山东分局、一一五师直机关、战工会(省府)千余人,也同时从外地刚刚插回大青山一带。与此同时,日军在敌酋烟俊六亲自指挥下,用一个混成旅(山岳部队),远距离奔袭东蒙山根据地——大青山地区,实施铁壁合围。抗大一分校五大队,多是连排干部来校学习深造的,是自卫武装。11月29日这个大队从泰莱根据地急行军100多华里,于30日拂晓前,大队部驻费东县青石区胡家庄(今属费县),二队三队分别驻杨家庄、大鼓台一带。突然,在刚刚走过来的山垭巴口(沂南费县交界处),响了一阵急促的枪声,原来是我哨兵向奔袭之敌打响了第一枪。这时二队九班正在村外待命进村宿营。我是九班副班长。.二队队长邱则民命令我们九班跑步增援哨兵。当飞驰到离这个山垭巴口200米时,山垭巴口已经被敌人占领了。九班长(名字忘记)作战机灵,乘敌人在山上高处看不见我们时,他果断地领导全班去抢占离山垭巴口东南海拔400米高的燕子山。我们班刚刚翻过一道山梁,天亮了。敌人发现了我们,立即用机枪小炮猛击我们。我们边战斗边抢占山头,在激战中我的左腿负重伤,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本班一位五大三粗的同志(名字忘记)背起我边战斗边抢占山头,我们班终于抢占了燕子山制高点,从而居高临下,放排枪猛击敌人,使抗大一分校赢得时间向大青山转移。 我们班完成了阻击任务,从山上撤下来,百多敌人也尾追过来。我们路过南北两个老窝坑村时,遇到杨家庄逃难的青年农民王立德,支子沟村放牛的青年高义廷。他们热爱八路军,自告奋勇轮流背着我随班边战斗边转移,到了转山顶村,九班与我们二队汇合了,指导员程克是位有政治工作经验的同志,他见我负重伤,急忙写了一封党员介绍信,塞在我的口袋里,叫我随时找党组织。二队一面还击尾追之敌,一面向大青山转移。跑了10多里,到了大青山西麓的赶牛路上——梧桐沟村北山。此时,正是早上八九点钟,我在王立德背上抬头向南一望,看见薛庄据点敌人,正向梧桐沟前进,而背后追击之敌穷追不舍,东边大青山顶上枪声紧密,我们二队又被三面之敌包围了。面对此情此景,背我的王立德、高义廷同志建议将我藏在就地石漏洞里,洞上再盖上一块大石头。于是二队急忙在枪声中向西李行沟突围。 后来,突围出去的战友来老窝坑村慰问伤员时,对我们说,随着战斗的演变,二队突围到李行沟,正巧遇到校长周纯全同志正在指挥突围。他参加过长征,能征善战。这时南北夹击之敌正在合拢,4000多名干部正在最后从李行沟突围,战斗非常激烈。“快!快冲到南北两个岭头顶住敌人!”多么果断呀,在这成败一举的时候,校长周纯全向二、三队下了命令,并且还重复了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撤退!”多么坚决呀!这个时候谁能拿出万全之策的锦囊妙计呢?这个时候一个岭头,一秒一分的时间对这4000多名干部的生命都很重要。出路只有一条一一拼命战斗。二队长邱则民等同志大声吼道:跟我冲!从而抢占了南北两个岭头的险要地势与敌激战。二、三队全体指战员也意识到了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省级首脑机关的时候到了。他们排除万难,不怕牺牲,死死地顶住敌人。当4000多名干部胜利突围出去的时候,二、三队二百五六十人却大部分壮烈牺牲在阵地上,尸体遍野,血迹斑斑。二队长邱则民率领一个区队,英勇顽强地战斗,驳壳枪子弹打光了,又拿起机枪扫射敌人,许多敌人应声而倒,数百发子弹打光了,他砸坏了机枪,用手榴弹杀伤敌人,手榴弹打光了,就用石头和敌人拼,他和副队长汤世惠以及两个区队长在战斗中弹绝无援,壮烈牺牲了。区队长中,只剩下三区队长温攸兴一人,左腿负重伤,是从尸堆里找回来的。,二队指导员程克率领一个区队,拼命战斗,阻击进攻的敌人,敌人冲上来,一阵排枪、手榴弹把敌人打回去。他还利用战斗空隙将牺牲同志的子弹、手榴弹拣回自己的身边,多次打退敌人的冲锋,战斗异常激烈。子弹打光了,他仍在坚守阵地,当敌人冲上来时,他先用石头和敌人拼搏,而后跃身抱着一个日军扭打,一口将他的耳朵咬下来。终因寡不敌众,程克死在敌人屠刀下。大青山突围战斗结束后,二百五六十人的二、三队只剩下了三十六人。这次大青山突围,从拂晓开始到上午10时基本结束,是山东战斗史上空前壮烈的战斗。我军伤亡300多人,伟大的国际主义无产阶级战士太平洋学会记者,德国友人汉斯•希伯,在大青山东麓五道沟阻击敌人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山东战工会副主任陈明,抗大一分校第二大队(建国大队)政委刘惠东等6位高级干部也光荣殉国了。这次空前壮烈的拼搏,取得了山东领导机关和抗大一分校全体人员转危为安的胜利。从敌我兵力装备和敌人的铁壁合围的战略行动上讲,大青山突围是奇特的胜利。 抗大一分校立下了有独特意义的战功,从而粉碎了敌人的大扫荡。根据地军民经过这次血与火的洗礼,磨练得更加坚强,根据地更加巩固。烈士永远活在人民心中。乘车经薛庄继续北上,约一刻钟,雨后蓄满水的石岚水库迎面闪光,打断了我的回忆,转移了我的视线。下车登上大坝,心想:1941年日伪据点——石岚村哪里去了?副局长李传文猜透了我的心思,他兴奋地告诉我:1959年,为了兴建这座水库,石岚村群众顾大局,移到水库东南山膀上去了。这座兴利除害的中型水库,既蓄了洪水,减少了洪涝灾害,又浇了很多地。他语意深长地说:“这是祖辈没有的新事物。”我站在大坝上,再从这个侧面,尽情地向东远眺大清山,望了又望,看了又看,心驰神往,情不自禁地说:“山青水秀,美丽如画,名不虚传。” 后来,临沂地区林业局副局长刘乃盈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说:“为了继承先烈未竟事业,临沂行署和费县、沂南县政府在大青山地区兴建了国有、村营林场。大青山国有林场位于蒙山山脉东端。主峰有大青山、五彩山、大崮顶、火石山、丁字崮、双山等。五彩山海拔760米,大青山680米,共有大小山头百余座。主要山峰是东西走向。南面山河径流入枋河,北面山河径流入蒙河。该场从1959年开始兴建,经过林场工人几十年的辛勤劳动,到1991年已建成拥有森林面积14000余亩,主要有黑松、刺槐、麻栎,其次是杨类、枰柳、赤杨、水杉等。活立木蓄积量26000立方米,80%以上是防护林。” 在大青山林场的示范带动下,这座山周围的费县、薛庄、马头崖乡村和山后沂南县有关乡村的林场和大青山林场连在一起。山连山、岭连岭,树木郁郁葱葱,树草茂盛,林海起涛。百鸟进林,益兽进山,药材繁多,林副产品很丰富。 这个地区的人民,用心血,用智慧,用双手,用汗水,基本战胜了穷山恶水,迎来了山青水秀,迎来了五谷丰登,迎来了林果累累,迎来了六畜兴旺,从而解决了温饱问题。目前,他们正乘党的富民政策之东风,以生产为中心,齐心协力奔小康。 登车离去时,我不禁想到:烈士如有灵,在九泉之下得知大青山可喜的变迁,也许会和当地人民一样,欢呼两代人为子孙后代留下了美好的生活环境,从而得到莫大的慰藉。我坚信:当地人民会把大青山地区建设得更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