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莒县于家村的村长,八路军的地下交通员,曾掩护许多革命青年参加八路军。(姚明回忆) 在村子的北头,郁郁苍苍的树林旁,有一个很大的芦苇 荡,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着这个“地下交通”,望眼欲穿也看 不到他的影子,正在心急如焚之际,突然出现一个手托鹌鹑 鸟笼十的人,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象在迢鸟,这人约有30 多岁,细高的个子,头上戴一个大苇笠,穿一件蓝布对襟上 衣,黑色的裤子挽到膝盖,脚着一双醒目的铲鞋。于大姐迎 上去接头,他正是地下交通于维平。他带我们到了他的家。 他的家座落在村子头上,比较僻静。我们从矮矮的门楼 里走进去,小小庭院,作居室的仅有一栋北房,两侧是锅屋 与猪圈。于维平要妻子给我们烧饭吃。饭很快就端上来了, 这也许是早已做好的饭。高梁煎饼,小豆腐,苞米粥。这饭 过去不要说吃,连见也没见过。我们觉得新鲜,吃起来很香 甜。不知怎的,一会儿,大家情绪低沉下来,想家了,我也 想起了妈妈做的饭。伙伴中最娇气的小王,眼泪都掉到碗里 了。记不清是谁在说:“咱们离家六七天了,第一次吃上 热汤热水呀!”可不是,我们这些天啃着干馒头和咸菜,在 乘大卡车那天,因为挤得没法动弹,连干馒头还没吃上呢! 满脸泪痕的小壬,低着头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好象她也感 到香甜了。 于维平的妻子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大嫂子,她一声不响, 但又是很利落地收拾饭具,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对我 们这些从城市里来的姑娘还是很喜爱的,但她一脸紧张,连 大气也不敢出,害怕隔壁的邻居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后来才 知道隔墙是个坏地主。于维平见我们吃完了饭,就摆摆手说: “咱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出了大门以后,天已完 全黑下来,他在前边走得飞快,象一溜烟似的小跑,我们生怕掉队,又急又乏,也咬着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远处就是一个大芦苇荡,芦苇长得又高又密,好一片 青纱帐!“是个封锁沟呀。”于维平指了指芦苇荡里的深沟 说,并示意我们穿过这个封锁沟。他跳下去了,我们也跟着 跳了下去。不知在什么时候,月亮升上来了,在滕胧的月光 中能看到芦苇空隙中的点点水光。我是生平第一次蹦水,在 这荒野的夜晚,觉得那么新奇,那么神秘。小王不敢下水, 吓得几乎哭出来,我赶紧捂住她的嘴。于维平指了指鬼子的 炮楼说:“这是过封锁线,可不敢出声呀!”借着月光,我 看到前边的炮楼象一座黑黑的牢笼。 过了芦苇荡、封锁沟,又走了一段路程,就到了沭河之 之滨。于维平一声令下:“下水!” 五月的天气,河水还是很凉的,有的地方河水还很深, 我差不多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前进的步子又慢又轻,几乎听 不到一点蹦水的声响。忽然,发出一声哗啦的打水声,大家 立即停下来,寻找声音来自哪里。原来是小王的旗袍没有塞 住垂下来了,旗袍裹住了她的腿,发出了打水声。我凑到她 身边,帮她把旗袍的下半截紧紧塞到腰里,向她耳语: “千 万小心,这是关键时刻。” 这沭河是解放区与敌占区的分界线,老乡们称它为“阴 阳界”。 沭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在这万籁俱寂的大地上, 只听得见煦风吹动的杨柳来回摆动的丝丝声,只看得见两岸 的杨树和垂柳的倒影,我沉浸在这宁静之中,好象置身在一个 美丽的仙境里。在这一刹那,什么敌人炮楼,什么家乡的父 母弟妹都被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