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民国十三年夏历二月二十日),我出生在江苏省沭阳县马厂镇金墩于河庄,是淮海平原上一个普通农家。于家人口较多,祖父于开有所生六个子女。我父亲是老大,过继给予开金做养子。二叔于秉科、三叔于秉道都是雇农出身,四叔幼时被卖到清江市失去联系。两个姑姑出嫁后均为农民。祖父于开金以种田为生,也会厨艺,常常被前庄后院请去操办红白喜事。 父亲于秉如为人忠厚老实,性情耿直,一身正气,爱打抱不平,虽不识字,但在族中近房兄弟之间具有一定的威望。对待兄弟总以长兄身份关心呵护大家,互相尊重,取长补短,重大事情相互磋商,团结友爱,不沾别人的便宜。 我出生后,由母亲陶氏取乳名小弟、牛弟。可以说我是生逢乱世,清王朝被推翻不久,民国政权初建,军阀混战,兵荒马乱,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广大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于氏家族在本地比较弱小,人口不发达,只有 十五户,土地少,每家每户不足十亩薄田。遇到洪涝灾害,很少有收成。多数人家靠外出逃荒渡日,拾山芋、花生、秋豆,或将夏季收到的黄麻等物换成山芋晒成干子带回家过冬。有的人家走之前将自家的门封起来待第二年春天再回家重整家园。 1935年秋天,家乡遭受洪水灾害,除了祖母留在家中,妈妈带着我和姐妹四人与叔叔于秉道、于秉仪、于秉才等人,逃荒到柴米河北马屯表大伯卢景奎家,由他帮各户安排住下,开始靠拾草、挑野菜、拾山芋等过日子。待到第二年春天洪水退潮人海,才回家种地挑野菜度日。 父亲于秉如体魄健壮,个头1.76米,是干活的好手。一次铡草喂牛,他不慎将手指铡破得了破伤风,因无医疗条件,病情加重,于一九三零年农历七月中旬的一个下午6时左右突然病发,大口大口地吐血身亡。父亲去世后,要替父亲立牌位,母亲陶氏为我取名:长富。从此,家中一棵“大树”倒下,生活更为艰苦,当时姐姐八岁,我六岁,妹妹仅一岁多。 为了生存,母亲一个人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担。由 缺少劳力,还要饲养一头耕牛,便把耕牛借给村上无牛户使用,不收报酬,这样牛也获得了喂养,当我家遇到农忙耕作时,大家也都会前来帮忙,形成了互助、互济的局面。 1946年“五四”土地改革时,分给我家二亩地,1947年初土地复查时,我在外工作,家中无劳动力,政府政策为军工烈属代耕代种,还是无人照料,实在无奈,妈妈只好将土地出租给族中叔叔于秉洲代耕,每年每亩给三、四斗粮食(每斗25斤),最后又将地让给边明礼家耕种,可是仍然无法维持祖孙两人的生活。五十年代,我在省政府人民监察委员会工作,组织上每月补助十元给家中使用,还把已出嫁的妹妹一家四口迁到我家居住;和妈妈共同生活,解决生活上的照料困难。 因村上无小学,也无私塾改良学校,家中又苦又穷,供不起我上学读书。1934年,葛梨园葛志高老先生来我村动员于秉礼、边学富、边明信和我上学,说别人交三四元,因我家穷只要交两元钱就行,尽管如此,这两元钱也分多次交完。上课的内容是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论语、大学、中庸等。书和笔砚是祖母从小严庄表哥处借来 的。私塾老师叫葛恒亮,但实际教课是他父亲葛鹏高。学堂规矩很严,每天早上首先向孔圣人行“三跪九叩礼”,然后才开始上课。上下午都要背书,不得交头接耳,不准大声喧哗,上厕所轮流拿牌子。老师非常严肃,不和学生讲话,也没有娱乐活动。如发现有嘻闹或打架行为,必遭惩罚。在一年半的时间,先后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读完。1936年插入本村边玉珍等老师办的私塾改良学校读书,除了必读课程外还读了天主教规定的学习书籍和诗经、幼学等,加起来前后共读书七年,为我后来参加革命工作奠定了文化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