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抗大的路上 郝承志 走向抗大这条路对我来说并不轻松。遇到一些困难。增长一些见识,是一次实际锻炼。 抗大这个名,我是三八年在许昌书店,从来自陕甘宁边区的两个买书人那里听到的。我在学校读书时候,有个思想进步的老师,常向我们宣传共产党,红军,苏联社会主义的好处,对我的思想影响较深。这次又听了两个买书人宣传边区的具体情况,使我决心要去陕北学习。但困难是没路费,那时候我每月工资五角钱,只够买两条洗衣肥皂用,家乡又沦陷。后来国民党军队从徐州溃退下来了,东边的炮声越来越近,人心惶惶。书店里从经理到店员都要去豫西避难,留下我们五个学徒,厨师看守书店,并每个发给50元看家费,直到国民党在花园口炸开黄河,18 暂时把日军隔在新黄河东边。店里逃难的人也回来了。经理们要收回看家费。我们觉得危险时候你们都跑了,我们在店里每天冒着生命的危险,天天顶着日本飞机的轰炸,现在又要收回看家费,太不合理。于是各自都编一套花钱的假话,才免了退钱。我才有了去陕北学习的路费。 有了路费,乘车往西安八路军办事处,路上火车未到潼关停车了。说是敌人封锁过不去。改从交通沟里往前行。走到离潼关城门几百米处是一片开阔地。这里南边是高山,北边是黄河,日本人在黄河对岸的风凌渡,不断用大炮向这边打。炮弹正落在这片开阔地里。这个场面对自己是一次锻炼。想着只有冲过去,别无其它路。即随着当地熟悉情况的人,利用前后两颗炮弹爆炸的空隙,一口气冲过了这危险的地段。 到了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经过谈话、体检,分配我到陕北公学并临时安排住在离办事处较远的一家汔车修理厂的后院。与先到的同学住在一起,办事处的同志教我们唱陕19 公校歌,讲注意事项,特别强调要大家注意言行保密。当时虽然国共两党合作抗战了,但国民党仍然处处限制破坏共产党八路军的活动。我们在屋里唱歌,只能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防止街上巡逻的国民党宪兵听到,上街买东西也是躲开巡逻的宪兵,免得遭他们的麻烦与纠缠。 两天后办事处把去旬邑陕公分校的我们五个同学编成一个小组,指定了组长,然后步行去分校,当我们路经西安城北门时候,突然遇到两个国民党便衣,怀疑我们是去边区的学生,就拦住了我,问“到那里去,去干什么。”并检查了我的行李,其他四位同学,装着不相识,继续向车站走去。我答“去车站,乘火车往三元朋友家。”他看我没带什么可疑的东西,才放了我。这才快步追赶到前边路上等我的同学。 火车离开西安几站路,我们下了车,那时正是午夜,我们到一个村庄找到保丁、保长,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保长看是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大声的说:“你们是往苏区、红20 军那里去的吧,上边有指示,一律不准在这里停留,你们快走吧o\\\"组长立刻从后边走到前边来了。他原是国民党军队的排长,因对国民党军队里的黑暗不满,才离开那里要到陕公去学习的。他一直穿戴着在国民党军队发的黄呢子军装军帽,对保长说:“这几个人都是我带来的,我们有公事到土桥那边去,快去找地方休息,天亮我们还要赶路。”保长、保丁一看是国民党军官,吓得很快就按排好休息的地方。 一到陕公分校,马上就使人感到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人们是按照陕公校歌上唱的“忠诚团结,紧张活泼”的校风在学习抗战的理论。人与人之间一律平等,从领导到学员同甘共苦,生活上没有特殊享受的人。加上民主的气氛,活跃的文化生活使大家对比较艰苦的生活也不觉苦了。 正式上课不几天,分校遵照党中央,中央军委到敌后办学的决定(38年12月1日决定)组织旬邑陕公分校迁往敌后,行军到甘泉那里房少人多,家家户户我们都挤得满满21 的,同学们睡在屋里地下过夜,我在的那个班,因实在没地方可挤了,在猪棚里铺些玉蜀黍杆睡了一夜。第二天起身,大家的被子上都盖了簿簿的一层雪。 早晨从甘泉出发向东走在一条大山谷里,只有一条人行小道,冬天到处长的是干枯的荒草,枯树,有些地段真是风吹草低才见行.人。有些大树被风吹倒后腐烂在地上,我们大队人马在草丛中走着,不时惊动成群的野鸡咯咯咯咯的飞去,时而惊动草棵间的草鹿惊慌的的逃跑,甚至还遇到谷边的恶狼在那里寻找猎物,看到我们这大队人马经过,它仍是满不在乎大摇大摆走它的路。中午各自吃点干粮,渴了在路旁抓把雪吃当水喝。一路上没有人家和行人,直走到太阳落山,天色大黑才走到一个村庄住下。这一天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对于刚从城市出来的我们这些学生出身的同学,确是一次艰苦的锻炼。为下一段敌后更艰苦的长途行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38年12月25日抗大一分校在延长成立,22 旬邑陕公分校编入抗大一分校。1月4日由延水关东渡黄河到永和关。这里黄河河道窄,水深流急,由于领导细致的组织工作和船工们对水性熟悉和奋力操劳,使人们迅速顺利的渡过这波涛汹涌澎湃的黄河天险。. 经永和、石楼等县到达吕梁山抗日根据地,再进入游击区和同蒲路的敌占区039年1月11日晚行军到汾河边时,白茫茫冰冻的渡口河面上,掩护部队,为防过河冰滑难行,事先已铺好一层草并撒上水,使草坚实的冻在冰上面,既不会滑倒人,又没有声音。我们看到掩护部队为我们想得如此周到,心里非常感谢他们。过去汾河就是灵石公路,队伍以几路纵队顺着公路向南急跑半里左右,向东转冲过同蒲铁路线。这时掩护部队向敌人佯攻的战斗开始,枪声密集。我们继续向东急行军直到静升镇才稍事休息。这时才发现我们每个人身穿的棉衣棉裤都被汗水浸透了,并觉得湿冷袭人。由于静升镇离敌人不太远,不能长停,继续向绵山方向前进。冲过同蒲封锁线不久,随校来的作曲家们,便23 谱好了一首歌曲。这首歌词是“星光莹莹汾河湾,月光映照吕梁山,我们踏着革命铁流,英勇走在敌人碉堡下面……,冲过封锁线,看,山头火光在眼前。”歌曲描绘了我们冲过同蒲封锁线的壮丽场景,也激励着我们奋勇向前的精神。 队伍走到绵山山脚,稍作休息,学校传达了朱总司令关于翻越绵山一定要注意防冻工作的指示,大意是说:海拔2400多米高的绵山上,天气变化无常,夏天会突然落暴雨、冰包,冬天气温会突然降得很低,冻伤行人,有时还会空气稀薄使人窒息。必须争取时间迅速翻越过去。”绵山道路崎岖,越走越陡,越吃力。同学们虽然经过一夜急行军冲过封锁线,但仍然精神饱满,一边爬山一边互相鼓励加油,休息时高唱抗日歌曲,当大家行进离山顶还有百多米时山坡更陡,上面全是红色石头,寸草不生,又硬又滑,极难攀登,一不小心就有被滑下山陡坡的危险。当大家奋力爬到红秃秃的绵山山顶回首往山下观望时,发现日本鬼子的飞机还在山下盘旋寻找 我们的踪迹呢。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过封锁线翻越上下90里的绵山,在1月12日黄昏时终于到达了绵山脚凤凰村一带宿营休息。又走了几天在39年1月1日最终达到了目的地——屯留县故县镇。尔后毛主席听了抗大一分校东迁的汇报后赞扬我们说:“你们这次行动也是一次小长征啊。”的确,我们是小长征,从甘泉东进走了一天荒无人烟的草地,在延水关渡过比金沙江更汹涌澎湃的黄河,冲过了汾河、公路、铁路敌人的封锁线,最后冲过又有日军碉堡网保护的同蒲路,翻过与长征雪山近似的绵山。我亲身体验到这次随校东迁是抗大给我上的第一课。也为以后正式开展学习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1999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