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连”的英雄李海水 张维军 口遂张希 整理 战马嘶鸣,号声震天。 一九四三年三月,我山东军分区独立旅四个豳托菠黄河,直向山西运城压去,经过一星期的廛战,一举歼灭了阎锡山八十八师独立旅守敌,俘虏二千多敌兵。 随后,我主力部队撤到城西六十多里,在方圆一里多宽的白杨湖边进行休整。一马平川的原野上,淡淡的湖水象明镜一般,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远远望去,湖边两裸粗大挺拔的白杨树,象两座高高矗立的伞塔,给附近低矮稀落的村庄增添了一分生气。 被俘蒋兵在团政治处经过两个星期的整训,愿意圆家的发给了路费,愿意留下的就充实到各连队。 一天晚饭后,晚霞的余辉洒遍大地,班长兴冲冲地回到班里来,大声嘁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班来了个新战友。” “新战友?\"我们。晾奇地向班长身后翘首望去,灵见弯瞌的疆间小道上正走来一个青年,他高高的个头,一副厚实的肩膀,黑黑的脸膛上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着,左眼眉上一条寸把长的伤疤格外显眼。他[-我们走来,看到我们瞧着他,顿时流露出一种怯生生的表情。 “欢迎你,欢迎你!”我们将他团团围住,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曼久别跫逢的战友一样高兴热情。 “噫,你H1{什么名字啊?”我班最小的战士李万天歪着头问他。 “俺H非≥海面:,走地人。”一口浓浓的山西活,他说完后,咧开厚厚的嘴唇,憨厚地笑着。 夜幕垂下了,两盏煤油灯照着破旧的屋子。我们全班围坐在地铺上,为李海水举行欢迎会。两个旧脸盆盛着开水,放在过道中间,大献凑钱买的烟摆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小小的屋子里热气腾腾,烟雾袅袅,欢声笑语象过节一般热闹。 班长站了起来,朝李海水瞧了瞧,又扫了大伙一眼,满面笑容地说: “今天,来了李海水这位新战友,为我班增添了杀敌的力量……”班长的欢迎词激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同手足地表达了欢迎和希望之情。 李海水惴惴不安地坐在我们中间,听着大家的发言。过了一会,他仿佛陷入了沉思。大伙语音一落,他呼地站了起来,就象一个久受欺凌的孩子突然遇到亲人一般,两限噙着泪水,用那略带颤抖的嗓音向我们诉说着。 那是去年酷暑时节,李海水的祖父久病而死,正当全家人伤心痛哭的时候,伪保长带着几个乡兵,凶神恶煞地闯进他家。伪保长看到炕上停放着尸体,立即皱起眉头,捂着鼻子对他爹说: “你家有三个儿子,大牛已到为党国效力的时候了,我们今天要带他去。”他爹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哀求着: “可怜可怜我家吧,全家人还靠他活命啊1”他娘也扑过来,寻死寻活地哀求着,哭爵象泪人一般。伪保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摆手,几个乡兵抓疰李海水就往外推,他娘扑过来拉住不放,一个乡兵一脚把她踢倒。地被五花大绑地抨到村外时,还听到后面传来娘和弟妹ii\'j的哭叫声……真是祸不单行,他爹为了料理祖父的丧事,向地主借了五斗包谷。哪知久早无收,地主偏编在年关时节上门讨渍,指使狗腿子拿鞭子、锄头把狠狠打他爹,临走还恶狠狠地浇: “宽限一天,明天三十交不出债就要烧屋!”他爹忧愤交加,走投无路,当天夜里就跳湖自尽了。结果母亲被地主抓去抵i\'%当了奶妈,受尽欺凌,不久也含恨上吊死去。 量子里一片沉寂,李海水哽咽地说完家史,波动了我们的心弦。战士扪都是穷苦人出身,哪个没有一肚子蕾水,:.!?我们心里象有一把细盐侵蚀防口一样难受。只见班长挥动言胳膊大声呼喊。 “为穷人报仇!打倒蒋家王朝!” “为穷人报沈!打例蒋家王朝I”激昂的口号毒、震撼着破 f日的小屋,冲向黑黑的夜空。 部队经过短期休整后,汇合华北第一兵团,攀八、÷三、十五纵队硼两个独立旅继续北上,向蒋介石嫡系梁佩黄部队把守的临汾杀去。 一天拂晓,临汾外围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我们一连沿着东关一带向北迅速扩展,一次次打垮敌人的疯狂反扑,一个个坚固的地堡被我勇士们占领。 李海水已经三处负伤了,但是,他仍然和我随着班长张桂喜冲在队伍前面,疾步流星地向敌人杀去,以至和部队失去了联系。正在这时,大约一个排的敌兵反扑过来,象一群张牙舞爪的疯狗,扔来一擗手榴弹。说时迟,那时快,李海水接连飞起一脚,踢开落在我们旁边的两颗手榴弹。拉起班长和我迅速钻进了旁边的一个掩体里。当手榴弹响过后,三十多个敌人向掩体冲来,情况十分危急。 李海水隐藏在拐弯处,迅速掏出一颗手榴弹,一手提着上了刺刀的大盖枪,准备拼死一战。 我们占据的掩体好似地堡,掩体顶上码着一排木头柱予,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层,三面土墙都开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嘹望日,一面是进出的猫儿洞,洞后有一条之字形的壕沟。 敌人在掩瘁外“冲啊,杀啊l”哇哇直叫。一个手持大枪的家伙缩头缩脑地走过来,大声诈唬道: “出来!不然老子要开枪啦! \'j 李海水紧贴着掩体,瞪圆眼睛向外瞄着,屏住呼吸,紧张地捕捉战机。一个不知死活的敌兵见无动静,挺起腿便往前走,眼看走到拐弯处,李海水端起枪,对准这家伙狠狠捅了一刺刀,敌人哇地一声倒了下去。 “里面有八路!”敌人惊慌地叫起来,向掩体乱扔手榴弹。掩体内顿口j‘烟雾腾腾,泥土被震得哗哗直落。 我和班长在烟雾里摸到了李海水,他额头上被弹片擦伤了,伤口处直滴血。我们赶紧从衣服上撕下布条,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安慰说: “小李,我们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放心吧,我已经刺死了一个,够本了!跟他们拼Iv怂拿出仅有的蹬个手榴弹,又从子弹袋里掏出三排子弹,一起放在地上。 我们通过陈望孔观察敌情,只见前面的壕沟早已被炮火夷平。吃了亏的敌人再也不敢贸然接近掩体,只是在掩涔外叫嚷,往掩体这儿扫射和扔手榴弹。李海水望着胆珐的敌人不禁笑了笑,瞅空子扔出一颗手榴弹,只听“轰”的一声,从敌群中传出一阵惨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敌人的几次反扑都遭到了失败,掩体外平静下来。李海水拍打着满身的泥土,擦去脖子上的汗水,向班氏提议说: “班长,冲出去吧!在这里见不着敌人,怎么战斗啊?”班长思索了一下说: “对,冲出去!我在前头用手榴弹开路,分三路往外冲。V 我们各自握着两颗手榴弹向外冲去,班r.-冲出去了,敌人却用手榴弹和子弹封锁了我和李海水的去路。 “小,,\路,缴枪吧!” “狗嗣豹,你来拿滔!”李海水狠狠地骂道.恕剩下的手援弹拉出弦放在身边,枪里又压上五粒子弹,拿銎;露个手榴弹。李海水躲在隐蔽处紧盯着爬进壕沟的两三个敌人,突然猛吼一声,扔出:褥颗手榴弹,敌人在爆炸的火光Fg .7了阎王。敌人的机枪在百米外疯狂地扫射, “哒哒哒哒……”,子弹倾泻在掩体土墙上“噼剥”直叫。李海水.iiZe着通红的双眼,猫着腰贴着墙潍}司燎望口摸去,他呼地一下伸出枪n...朝着敌托抢打出一一排子弹,“叭叭叭!”只见敌视枪手仰面-.}j天,机枪顿时成了哑巴。 敌H}长恼羞成怒。浑着手破口大骂,督促敌兵叉向掩体反扑过来。 \'饥枪又吐出凶狠的火焰,敌兵分三路向掩体发起猛攻。“来吧,老子跟你拼了!p李海水挽起袖子,提起枪,抓起仅剩的一颗手静弹冲出掩体,跨过敌人的尸;譬凸壕沟冲去。这时从东而冲来一彪人马,啊!原来是我们三奠}的战友来了,敌人觅了4圊掉转头,向西边怆惶逃窜。 “轰!”李海水追上去,拼力扔出的手溜弹在敢群中开了花,敌人死的死,伤的绣。 全歼临汾外围的敌人后,部队召开了战地总结会,当指挥!邵首长宣布:鉴于李海水同志在外围战役中机智勇敢,战功显著,决定提升他为一连连长,并命名一连为“海水连”时,会场上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战地文工团员登台说了这样一段快板: “李海水是英雄,临汾东关立战功,负伤坚持外壕战÷打垮敌人七次反叫,锋! 敌人龟缩临汾城内,妄图凭借高大坚固的城墙拼死顽抗。我军攻蛾愆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工兵连日夜从战壕阵地里挖地道,几天功夫,一条\"Y”字形的地道便通到东关右侧的城墙脚下。一洞距关口十六米处,另一洞与之间隔着十来米。战士们从村里买来六口又大又结实的棺材,从地道里一直推到城墙脚下两处,把近两万斤炸药装了进去,-uu-上盖,钉上足有筷子长的铁钉,然后在棺材头钻通孔,插迸雷管,把弓f爆线一直牵到前沿指挥所。 我们“海水”连光荣地担压了突击队,受如j夺下城东关口,为部队前进开辟通道。 透过蒙蒙夜色望去,临汾城象~只疲惫不堪的老虎静卧在那里,进出主要的通道口东关城门死死地紧闭着,有四层楼房高的城墙上布满了敌人的火力工事,敌哨兵在城头上晃来晃去。 拂晓,天下着蒙蒙细雨,总攻临汾的战斗开始了。只见红色信号弹接连升上灰蒙蒙的空中,重炮弹在城头爆炸,曳光弹在头顶上呼叫,顿时,城墙上的建筑物腾起一串串浓烟大火。这时,只感觉地面一阵颤抖,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轰隆!”东关口旁的城墙上冲出一团黑黑的浓烟,浓烟散去,城墙露出一条十二米宽的缺口。 “嘀嘀嗒嗒……”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我们从地上一跃而起。 “城墙炸开了,冲啊!”李海水挥动黄匣子枪,如出弦的利箭向前冲去。 “冲啊!”我们象潮水般向突破口扑去。惊魂未定的敌人在第二道城墙上扔下一排排手榴弹,想阻挡我们进攻。五班梯子组的战友们,在七班机枪的掩护下,神速地将云梯竖上了城墙。我们登城班第一组在班长的带领下,踩着云梯,飞身向城墙顶爬去,突然“轰隆”一声,梯子被炸断了,他们当即摔了下来。 李海水一看,红了眼,大声喊道: “第三组准备,第二组跟我来!”他一只手端着冲锋枪,领头爬上了梯子。担任掩护任务的机枪向敌人猛烈扫射,就在敌人藏头缩脑的当几,李海水一个鱼跃式翻上城墙,迅即向墙内的敌人射出一排子弹,我和杨天守,李开明紧跟了上去,甩出几颗手榴弹,扩大了突破口。这时,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敌人端着枪,弓着腰向这边绕来。李海水大喝一声:“快缴枪,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话音未落,那边一支冲锋枪开了火,大概想袭击连长吧,不容我细想,只见李海水一个扑卧动作,随即一个侧身,拔出手榴弹向醛群投去, “轰9的一声,敌人例下了好几个。 后面的战友陆续登上城来,敌人也调集兵力拼命顽抗,一场短兵相接的刺刀肉搏战在仅四米宽的城墙上展开。 李海水瞪圆大眼,呼呼左刺右撩,不一会儿,五个敌人先后例在他的刀尖下。正当他从敌尸上拔刺刀时,突然从右边窜出一个家伙猛力刺来,李海水躲闪不及,刺刀从他的右脖子刺过,肉皮外翻,伤口顿时涌出一股鲜血。我赶紧过去一刺刀将敌人捅死,急忙铘下毛巾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东方泛起鱼肚白,城墙上逐渐明朗起来,只见远远近近到处是敌人的死尸。我们的部队呼喊着向突破口涌去,然后兵分几路,向西关和城内守敌杀去…… 在这汹涌澎湃的洪流里,李海水一个劲地大喊着: “冲啊……”飞快地向前冲杀过去。在冲向西关的途中,只见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和战友们赶上去将也扶起,只见他脖子上的鲜血浸染了毛巾,滴滴鲜血往领口内淌。此时,李海水脸色苍白,两眼微闭,嘴唇抖动着,还喃喃地喊着: “冲啊,杀啊……”这时卫生员赶来了,李海水躺在我的怀抱里,我班战士张千突然一声惊叫: “连长衣服上还有枪洞!”我们赶紧解开他的衣扣,啊!左肩臂和右胸上的四个血洞,一下子跳进我们的眼帘,殷红殷红的血,还在一滴滴地往外渗透着。 “连长!连长!”我感觉到手头一沉,禁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连氏,连长\' \"…~)大家的呼喊声和远处的喊杀声,一同在城墙上空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