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张庄三昼夜 张吉生 口述许青海 整理 一九四七年七月,我晋冀鲁豫野战军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在刘邓首长的指挥下,一举突破黄河天险,胜利地进入鲁西南,揭开了向大别山进军的序幕。 七月中旬,我二纵队、三纵队和六纵队十七旅五十网,奉命把对我新四军五师犯下过滔天罪行的国民党王牌军…整编六十六师团团圃住。敌人仗着兵员充足,装备精良,工事坚固,企图顽抗到底。蒋介石为了阻挡刘邓大军向南挺进,急忙从金乡一带调集大批正规军和地方武装来解羊山之围,并多次电令敌师长宋瑞珂“死守待援”。 奔向旗杆张庄 当时,我在六纵队十七旅五十团九连任指导员。七月二十五日,我前线指挥部决定派我们营,火速赶到旗杆张庄,阻击金乡来的增援之敌,并配合兄弟部队撒开口袋把援敌全部装进去。旅首长在战前动员会上,认真分析了我军突破黄河防线,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的大好形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羊LiI战斗关系到整个鲁西南战役,如果我们打不下羊山,则整个鲁西南战役就会全部失利。我们一定要彻底打破蒋介石的如意算盘,打好旗杆张庄的阻击战,保证兄弟部队完全、彻底、干净地消灭羊山之敌。”旅首长接着说: “只要同志们能坚持三昼夜,羊!。l战斗就能胜利解决,然后我们再回过头来,一口吃掉蒋介石送到我们嘴边的这块‘大肥肉,。 我九连干部战士听了旅首长的战斗动员,一个个磨拳擦掌,热血沸腾,心里象燃起一团火。三十多名老同志写了入党申请书,有七十多人写了决心书,甚至有不少同志咬破指头写血书。我们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做到人在阵地在,既不放过一个增援的敌人,也不能让一个敌人跑掉。 下午四点多钟,部队饱饱地吃了一餐饭,不等下令,各连排便自动集合待命,营长刘瑞年和教导员王志端同志,认真地做了一次战前检查,然后一挥手就“出发”了。 部队在哗哗的雨声中,踏上了泥泞的道路。 虽然天下着大雨,路滑难走,但战士们求战心切,连走带跑,十多里路程只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旗杆张庄时天还没黑,部队原地休息,营长带着各连连长、指导员到前面察看地形。 这旗杆张庄是一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有一条丁字形的街道,街中心有粉坊、豆腐坊、杂货铺等。街背后是一条十多米宽的人工河,河上有一架木结构的桥,由于连续几天下雨,河水已涨到桥边。一条大车道与木桥连接,从附近的地主庄园经过,直通二十多里外的金乡县城。国民党部队从金乡去增援羊山,旗杆张庄是一条必经之道。听说要在这里打阻击战,老百姓早在两天前就全部疏散了,凡能带走的牲口和粮食也都转移了,只留下几百间空荡荡的房子。 看完地形之后,营长就地向各连连长、指导员布置设防任务。营长说: “如果利用老百姓的房子构筑工事,既便于战斗又能争取时间,但那会给老百姓带来很大损失,战斗一打响,老百姓的房子就会变为瓦砾,因此我主张把工事修到街道的外面去,并且尽可能向前推进五十至一百米,大家有意见吗?”各连连长、指导员齐声回答: “没有。” “好!”营长把手一挥,说:“现在我宣布:七连居右,在庄园的附近设防,/\连居中,在青纱帐前面设防,九连居左,在坟地设防。天亮前一定要把工事修好!” 阻击战在敌人炮击中开始 散会后,我们便按照营长的部署,立即开始修筑工事。我们九连是一九四七年春,在消灭国民党新五军之后,为适应大反攻的需要新组建起来的,全连一百二十七名干部战士,除我和连长是从团里抽调来的之外,其余大都来自河北涉县的翻身农民和部分从晋冀鲁豫革命根据地归队来的老兵,也有少部分是国民党部队过来的解放战士。老兵约占百分之四十,战斗力比较强。 全连干部战士连续紧张地干了四个多小时,天亮前工事修完了。营长逐个进行了检查,感到很满意。不一会,营部通讯员跑来传达营长的命令: “各连作好战斗准备,增援的敌人快到了。” 我蹲在掩体向外看了看,嗬!敌人分两路纵队朝前走,长长的一溜子看不到尾,来的还真不少哩。据说蒋介石命令金乡城里的一个加强旅赶来增援,可他们行进速度却很慢,也不知是辎重太多不便前进,还是因为天雨路滑走不动?距离我们的防线还确半里多路,f改人停下来了,也许他们探听到我们有埋伏,不敢贸然F,』迸吧。又过了一阵敌人才开始摆开阵势,架起了机枪大炮,开始射击了。先是胡乱打了一阵炮,炮弹全落在我们周围的坟堆上和梨树林坠。随着炮弹的开花,那些还没有成熟的梨予,也象雨点似的落得遍地都是。 战士们是严守纪律的,任凭敌人狂轰滥炸,敌人不到跟前是决不放一枪的。一阵炮轰之后,敌人开始进攻了,奇怪的是敌人没有顺着大车道,向木桥附近的七连阵地冲锋,去抢占桥头,丽是把主力压到我们九连这边来了。 我们连布置了两道防线,一排放在第一线第一块坟地和第二块坟地,两块坟堆之间相距二十多米。二排和三排放在最后的梨树林里。连指挥所放在一排与二、三排阵地之间的一座大坟堆上,这里地形较高,能看到敌我整个情况。当敌人离我们只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连长一声令下,一排的四十多条愤怒的“火龙”,一齐向敌人喷射着“烈焰”,尤其是一排长那挺“捷克式’’机枪, “哒哒哒”地一阵扫射,如风卷残云一般,冲锋的敌人一批一批地倒下了。 敌人的第一次冲锋压下去了,阵地前面留下了一大片敌人的尸体,我们也有十多名战士负了重伤,二班长的左臂被敌人的炮弹打断了,只剩下一块肉皮牵着,但他还坚持用一只手射击。我命令卫生员把他背下去,他却用哀求的语气说: “指导员,l已我留下吧,我还能坚持!” “不行,你的胳膀受了重伤,还坚持什么?’’我坚决不同意。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却向身边一个战士点点头说。 “伙计,来帮帮忙,把这块皮干脆割断算了,免得晃晃荡荡,碍事!” 那个战士不忍下手,我忙制止他不许胡来,他竞自己拔出刺刀,想把那块牵着的皮割掉,我忙和卫生员冲上去,强行给他包扎。我看着这血淋淋的手臂,不禁努子一酸,眼睛模糊了。可他却象没事似的,提着枪又投入战斗。这个参军才一年多,年仅十八岁的小青年,如果不是为了保卫翻身后的胜利果实,反抗蒋家王朝的压迫和剥削来投身革命,恐怕在父母身边还是个撒娇的孩子呢? 排长陈盛炎孤身出毒 一阵炮轰过后,敌人发起了第六次冲锋,到天黑时照旧被我们压下去了。 一摊阵地上的激烈战斗,可把二排和三排的同志急环了。两个排长同时跑到指挥所,要求让他们上去替换一排。正在这时,一排长陈盛炎同志,带着伤来到指挥所,他气喘吁吁地说: “报告连长、指导员,我准备出击一下!”我一惊,忙说:出击不行,我们的任务是阻击敌人的增援。”赵连长也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必须坚持三天,保证羊山的胜利。现在才…天,敌人一定会组织更大的反扑,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我们一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拖住敌人,并尽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一排长说: “我看见十几个敌人,在我们阵地前不远的地方,偷偷地修筑工事,这是一个祸害。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站稳脚跟,我出击一下,把他们赶跑!”我感到没有什么把握,还在犹豫不决。一排长又说: “不要紧,我冲过去扔它几颗手榴弹就回来。/\') 我知道陈盛炎同志的倔犟性格。他原是八路军的一位副连长,在抗战胜利前夕的最后一次战斗中,负了重伤,被送到根据地老乡家养伤。他伤愈后,本打算转到地方去工作,可是蒋介石公开破坏国共合作,撕毁停战协定,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陈盛炎同志怒火满腔,坚决要求重返前线,正好支0邓大军准备突破黄河,挺进大别山,他得到信后,不等领导批准就连夜赶到部队,被分配到我连一排担任排长。他作战勇敢,经验丰富,是全连出色的一员“虎将”。 我和连长经过再三考虑,同意他的出击方案,其他几个排长山J表示同意,认为去吓唬吓唬敌人也好,免得他们在我们眼前修起工事,涮我们打阻击不利。于是,一排长趁着天刚刹黑,猛一个箭步跳出掩蔽坑,一阵飞跑就冲进了敌人刚开始挖的战壕,一连扔出几颗手溜弹,一下把十几个正在挖工事的敌人吓懵了,命短的顿时血肉横飞,命长的丢下铁锹就跑。两个趴在高梁地里放哨的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们清醒过来,正准备持枪向一排长刺来的时候,一排长手疾限快,一猫腰就地一滚,把两个敌人同时绊倒在地,来了个嘴啃泥。他乘机夺过敌人的枪左右猛刺,两个敌人都报销了,他高高兴兴地拣了几支枪和一些子弹回到阵地。 危难之际的“两人支委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敌人就开始向我们进攻了。战斗比第一天更加激烈,一个上午我们就打退了敌人十多次冲锋。战斗激烈到什么程度?我清楚地记得,我们阵地前一大片青青的高粱,结果都变成了焦黄色,坟地里的石碑被炸成了碎块块,连藩下的泥水都变成了乌黑色,那片梨树林只剩下几根木桩莓我们的伤亡也很大,一排长负重伤抬下去了,全排臣十多名战士只剩下了十七名。二排、三排各抽调两个班剑一排阵地,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正副排长也都先后牺牲,战士们又伤亡了不少。连部三个通讯员只剩下了一个,卫生员也负了重伤,可是敌人还在轮番地向我连阵地反扑,看来他们是狗急要跳墙了。 下午两三点钟,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赵连长走到我身边深沉地说: “指导员,我们开个支委会吧,研究下一步怎么打?” 赵连长神情非常严肃,我知道他在考虑新的战斗方案,于是点点头说: “好!不过二排长牺牲了,一排长负伤下去了,管理排长没有上来,支委就咱俩呀I” “那就咱俩开会吧!”赵连长严肃地坚持他的意见,我俩在附近的坟堆旁蹲了下来。赵修孩同志首先发言说: “我有一个方案,想趁敌人暂时停止进攻的机会,带几个人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一下,请支委会讨论决定。” 我说: “我们现在的力量已经很弱,全连干部战士只剩下五十一人,再出击不是把力量暴露给敌人了吗7,, “老张啊,正因为我们的力量很弱,我才想出击一下给敌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我们的兵力很充实,甚至还有增援部队来到,要不怎么会有力量出击呢? ,,他停了停又接着说, “如果不主动出击一下,敌人发现我们只剩下这么几十个人,他们就会更加疯狂地发起进攻,那就有丢掉阵地的危险。” 我仔细考虑了连长的方案,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古人不也常说“兵不厌诈”吗?可是连长是指挥员,怎么能叫他\'rp\'兵出击呢?于是我说: “我同意出击,只是你留下守阵地,我带队出击!” “不行,我已经考虑好出击的方案。再说你是指导员、党支部书记,全连党员的登记表和战士们的入党申请书都在你身上背着,还有一些牺牲了的战友们的遗书、遗物和家倍,也要你在战斗结束后去处理,你的责任比我重,你去了万一有什么差错,谁替你处理这些后事?”他怕我再和池争,干脆站起来边走边说: “我是战斗指挥员,就这样定了。我带两个班出击,你指挥坚守阵地,一定要坚持到明天拂晓。” FL! li人组成灼支委会,实在难以表决,就这样,连民以不容商礁的口气侉出了最后的决定。 赵修孩壮烈牺牲 连长赵修孩是一个对革命忠心耿耿、身先士卒的好于部,山西潞城县宋村人,抗日时期参加革命。父亲早年去世,全靠母亲帮人馓点杂活来抚养他。他参军后在党的教育下,阶级觉悟提高很快,作战机智勇敢,屡建战功,他是全军闻名的孤胆英雄,又是练兵中的刺杀能手,投弹成绩第一名。 赵渗孩同志在出击之前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他把身上仅有的几万“冀南卷”(约合现在的二、三元钱)和一支保存了多年的自来水笔交给我: “这,I/钱作为我最后一次党费,这支笔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在战后寄给我母亲,她年青守寡,带着我艰难度日,苦了大半辈子,可我,没有帮她老人家作过一件事。这支笔就留给她老人家作个纪念吧!” 说完,他有力地握了一下我的双手,转身带着三班和五班剩下的十二个人,顺着坟堆的空隙之间,迂回到敌人阵地左测的十多米远的地方。他看准左侧约有一百多个敌人比较混乱,就带领战士们乘机丽上,几十个手榴弹一下子在敌人中间开花,当即炸死了一大片,剩下的敌人掉头就跑。他又叫司号员吹起冲锋弓‘,在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赵连长和战士们一齐向敌人猛扑过去。只见他凭着魁梧的身材和娴熟的武功,抡起大刀在敌人中间左砍右劈,犹如猛虎冲进了羊群,只听得传来一阵阵“哇哇”的惨叫声,一冀下子把左侧的敌人撵出一百多米远。 令人痛心的是在他和战二iJ们高高兴兴返回阵地时,从左侧突然扫来一阵重机枪子弹,正中赵修孩同志的要害,我们的孤胆英雄、全连干部战士爱戴的连长当时就壮烈牺牲了。由于天气尚早,连长中弹牺牲的情景,大家看得很清楚,干部战士们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三班长翟青山同志是跟随连长一起出击的,返回阵地时他在前,连长断后。当他快回到阵地时,听说连长中弹牺牲,便不顾敌人密集的子弹,又返回去把连长的尸体和他的大刀、手枪一齐背了回来。 这次出击,虽然杀死了几十个敌人,把眼皮底下的敌人赶出一百多米远,但失掉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好连长,大家感到格外悲痛。一个个怒火满腔,发誓要为连长报仇!我当即命令通讯员张兆义同志,去向营长报告连长牺牲和全连阵地的情况,…… 一排阵地只剩下一名副班长 天黑前,敌人又发起一次小小的反扑,虽然没有得逞,但敌人却在我们右侧抢占了一块地形,而且通过这块地形,用密集的火力把我们两座坟堆之间封锁了,使我们无法互相接应。由于我们的伤亡过大,干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从七连八连调来两名副排长和一个机枪班,帮助我们夺回那块被敌人火力控制的坟地,但结果由于敌人封锁太严,又先后牺牲了几名同志,还是没有打破敌人的封锁。 大家非常焦急,也不知第一块坟堆的战士们是不是还活着,……正在我们万分焦急的时候,上级又从兄弟团调来两位正副排长和两个班来支援。我觉得再电不能硬拼了,硬拼只能作无谓的牺牲。我和兄弟团米的两位排艮一边察看敌人的动向,一边研究如何冲过这个封锁点的办法。排长们提出,要趁敌人射击的问隙,采取鱼跃式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冲,不能一块上。 我觉得这个意见很好,便说: “我到前面去吸引敌人的火力,你们带几个战士拉开距离跟在后面,如果我牺牲了,由你们负责指挥,一定要冲到前而去j否则第一块坟地一丢,整个阵地就有危险了。” 就这样,我们拉开距离,不断变换队形,和敌人斗智斗勇,终于冲到了第一块坟地。一看阵地虽然未丢,但只剩下无班副班长一个人了。这位副班L/的一条腿被打断,但仍然在坚持阻击,只见他艰难地爬着,从牺牲了的战友身上把手榴弹都收集起来,拧开盖摆成一条线,准备同敌人决一死战。 多么好的同志啊!我赶忙跑过去把他扶靠在我的身上。只见他牙齿打掉了,眼也肿了,可他却流着泪水,含混不清地说:“指导员,我没完成好任务,同志们都牺牲了……。” “好同志,你坚守得很好,我们都要感谢你,向你学习!”他听我这样一说,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可身子一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张吉生!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哩!” 天色已黑,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阵地上一片寂静,要不是十多里外的羊山镇,不时传来阵阵枪炮声的话,真不可想象t.分钟以前,这I丝垃呐喊厮杀灼战场。我趁蓄空隙,把几个共j虹党员找到一起,开了一个小会,要求大家在这临近性利的前夕,提高警惕,谨防敌人狗急跳墙。虽然战士们已经三天没有余眼,两天没j刖Z东艇,又累又饿,但仍然强打精神地表示:“人在阵地在,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敌人就休想前进一步!” 我刚怨叫同志们抓紧时机休息一下,猛然发现我们身后的打谷场上的稻草烧着了,我玎始还以为是炮火引燃的,但是冉细细一看,发现不少人影柜火光前浮动。我觉得情况不妙,这阵地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安静}pI!?莫非是敌人从我们的右侧偷偷地迂旧过去了?我连忙命令大家准备战斗;又叫通讯员张兆义从左侧摸到营部探听情况。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通讯员才回来向我报告: “打谷场那边有一、二百敌人,营部和七、八连剩下的人都撤到桥头附近去了,我们的后路玻敌人切断了。” 大伙听说敌人抄了我们的后路,现在腹背受敌,不免产生了一种焦急的情绪。我说: “大家一定要沉着镇静,营长一定会组织力量,打过来消灭眼前这般敌人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现在分成两个战斗小组,我带一个组监视正面,副擗长带一组监视打谷场。”我们安排好以后,看了看手表,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估计敌人暂时不会进攻,就叫大家轮换休息一下。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从桥头传来了手馏弹的爆炸声和喊杀声。枪声一响j同志们的劳累和饥饿感一下子全无踪影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地准备合击、消灭打谷场上的这股敢人,结果,敌人一磊要遭到前后夹击,便拼命地从右侧逃跑了。 蒋长一看我们还活着,阵地也在,便半开玩笑地说: “哎呀,张吉生!我以为再包见不着你了哩l 77 哉说; 如我倒是活着,可是我们的连长和同志们……” 营长难过地低下了头,忙说: “我全知道了,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吧!现在赶快把所有部队集合起来,我们一起檄到南面地主庄园里去,集中一切力量堵住去桥头的路。羊山战斗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打响了,估计敌人在天亮前后还会有一次大的反扑。” “战士们的这些尸体怎么办?”我问营长。营长说: “先把赵修孩同志的尸体抬走吧,其余的只有等战斗结束后再来收拾了。” 胜利前夕的一顿“美餐” 部队撤到地主庄园后,营长立即命令我们利用庄园的围墙,修筑临时工事,又把地主庄园里的几架大马车推出来,拦住了大车道。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营长对我说: “张吉生,现在全营包括通讯员、马夫在内,也只有一百四十多人了,战斗力大大减弱,大家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天亮后可能有大仗打,现在一定要想办法给大家弄点吃的!” 是呀!还是头天下午吃了一点饭,战斗紧张时刻倒也不觉得饿,现在,经营长一提,我的肚子也真的咕咕叫起来了,心头难受得象猫抓似的。现在漆黑一片,庄上的老百姓早就疏散了,上哪里去找吃的呢?营长说: “你带一个人摸到前天炊事班埋灶的地方找找,看有点希望没有?不管怎样,要快去快回。” “是!”说完我带着通讯员张兆义朝炊事班摸去。炊事班在战斗打响前,被安排在离阵地三百多米远的一个老百姓房里。谁知炊事班埋灶的地方被敌人发现了,战斗一打Ⅱ向,敌人就朝那里疯狂地开炮,房子炸塌了,炊具炸烂了,几名炊事员也牺牲了。我和张兆义同志刚摸进去,就被一名牺牲了的炊事员绊了一跤,接着又摸到另外两名炊事员的尸体。我们强忍悲痛,只好临时把他们安顿了一下,等战斗结束后再来处理。我们在炸塌的房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一口行军锅,锅里有十多块烙好的干饼和一些锅巴饭。我喜出望外,连忙和通讯员抬着往回走。我边走边想: “这些东西看来是炊事员同志准备送给战士们吃的,可能来不及送就牺牲了。”心里一阵难过,本来咕咕叫的肚子这时反而觉得饱饱的了。 我和通讯员加快步伐,把这些难得的东西,送到营长那里。营长高兴地说: “这真是雪里送炭啦!”可看了看锅里的东西,又觉得难办了,烙饼不多,而锅巴饭又有点馊味,全营一百四十多人,都是饥饿难忍,这点东西能打发多少人呢?我看到营长为难的样子,便说: “有一点比没有强,烙饼让伤病员和体弱的同志吃,我们干部吃几口锅巴就可以了。” 营长说: “好,就这么办,现在由你代表营部来执行分配。” 谁知执行这项简单的分配任务,倒比三天来的阻击还艰难得多。分配给谁的烙饼谁也不要,都说要吃锅巴,不吃烙饼,结果十多块烙饼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行军锅里。最后还是营长下达命令,把烙饼分成了几十小块,伤病员和战士每人一块,干部们每人分一小块锅巴,而且不准违抗命令。分配任务总算圆满完成,大家津津有味地啃着,笑着。我敢说这是全营干部战士一生中最香最美的一餐饭啦! 天终于大亮,羊山战斗终于打响,密集的枪炮声和嘹亮的军号声,使我们的心激动得要跳出嗓子眼了,前来增援的敌人,知道大势已去,再也鼓不起劲来冲锋了,后尾的敌人已经开始向后撤,想逃回金乡城里。这时五十三团的战友们,从四面八方向准备溃逃的敌人包围过去。营长命令轻伤员留下来照顾重伤员,其余的配合五十三团消灭逃跑的敌人。 上午十点多钟,传来战斗消息:羊山集战斗胜利了,国民党的整编六十六师被全部歼灭,活捉了敌师长宋瑞珂。从金乡城前来增援的敌人一个旅,除少部分逃回城里之外,其余的拿部被歼。战士们欢呼雀跃,大地为之振奋,天空也露出了金灿灿的阳光。 战斗结束后,旅政治部派干部到旗杆张庄,进行了实地调查和总结。在全军战斗总结大会上,我连荣立集体大功一次,三十二名干部战士分别荣立一、二、三等功。赵修孩等烈士的英雄事迹在部队中广泛传颂。 ……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